第371章
次日一早，卫城依旧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进城去。
看好日子，把该办的琐事办好，为表尊重，他先去江家递消息。虽然这家人来不来他其实不大关心，不来还好一点。
去完江家，就轮到给亲近的林家、卢家，还有卫海家送请帖。
卫城知道这几人白日里大都在外头，也没往他们家里去，直接先去永安镖行。
进去一问，林永锋去隔壁县了，卫海倒是在。
卫海已经回城好几天，也是不巧，那天他刚好跟卫城擦肩而过，一个出城，一个进城。故而，听说征召令那事之后，他又见不着卫城，更怕追去乐州又在路上错过，不敢去，只能在家着急上火，这会儿就顶着嘴上的燎泡来迎卫城。
“三哥，朝廷那事，你打算咋办？真回去？”卫海生得比卫城更高更壮更黑，这会儿脸上却透出浓浓的紧张和不安，整个人显得十分局促。
他跟卫城是同一拨的老兵，履历上稍有出入，但大部分都是重合的。只是，他并没有接到征召令，同样挂靠在镖行做事的一个镖师也没收到，后者也在辽东卖过命，只是离开得比他们晚两年。
卫城淡然点头，嘴上依旧是皇恩浩荡那套场面话，见他欲言又止，隐约猜到几分，便先发制人。
“当初你说要跟我走，我心里就有些愧疚，怕耽误了你的前程。现在你成家了，弟妹娘家也没人了，就剩你一个人能依靠，你还是要多为她想想。对了，我是来请你们大后天去家里吃酒的，就为了这个事，也当是给我践行吧。”
卫海咬了咬腮帮子：“这几天，林头儿给我分析过，我也翻来覆去琢磨过，总感觉这事儿有些古怪。说是请你们这些有经验的回去帮着练兵，谁知道是不是朝堂上那些家伙又在搞鬼？反正，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卫海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也别多想。这事也未必就是坏事，我最近有了闺女，正发愁她的将来呢。你嫂子体贴，从不说什么，我也没想太多。现在看来，为了妻子女儿，还是得做出一番功业，才能真正给他们撑腰。不然，上头有个什么风吹草动……”
他没把话说完，又郑重其事劝卫海：“如今还不知形势如何，你实在没必要冒险抛下家小。你要是也想为了弟妹做点事业出来，我也不是非要拦你。只是，你得耐着性子等我消息，等我先回辽东打听下水深水浅。”
卫海打小就不爱动脑子，更爱出力气，顶头几个哥哥说得有道理的，他都听，所以很顺利地被说服了。
从镖行出来，卫城又去苏记针线铺子。
巧的是，在铺子门口，他正好撞上打扮光鲜、笑容满面从马车上下来的戴春燕。
“唷，卫妹夫来找卢掌柜有事？也是巧了，我刚进城，正想着是今天还是明天去看巧儿和小丫头呢，顺路给她送点零花钱。也是不巧，今年四处都乱糟糟的，我想早一个月过来都不成。小丫头现在怎么样？长开了吧？”
“恩，能吃能睡，好着呢~”
卫城听懂了，戴春燕顺路来送的不是零花钱，而是她和云巧合伙捣鼓的那啥香粉的分红。
一般来说，这种分红都是年底才发放，一年一次。但，戴春燕会做人，知道卫家经济条件不好不坏，今年家里添了个小娃娃，花费就更大了。与其攒着到年底送来，还不如先送一季度的来，也好让云巧手头宽松些。
说到这个，卫城心里就不禁暗自惭愧，因为自己挣钱本事还不如妻子，昔日下决心娶了她后要让她过上日子的诺言，似乎有点难实现。
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跟精明圆滑的商贾也不是一路人。
只不过，从前他想不到其他法子对云巧好，今后就未必是这样了。
卫城定了定神，若无其事跟戴春燕说了几句家常，主要还是说云巧母女的情况，而后又提了提请客一事。
“日子定在三天后，到时候，你要不忙，也过来吃杯水酒。”
戴春燕有些惊讶，盯着他定定看了几眼，也没多问，只笑眯眯说些道喜的吉利话，又表示三天后一定会到。
卫城回家时，便捎上了属于云巧的分红，以及戴春燕送的一些礼品。
在毛家那边听老太太唉声叹气了半个时辰，他才脱身回家。
进屋后，他从怀里摸出个扁扁的小匣子，递过去：“戴东家给的花红，说是过几天来吃酒，顺便把账本带过来。”
这匣子轻飘飘的，俨然装着银票。
云巧嘴里咕哝着：“还看什么账本？难道我还信不过她？”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码了几张银票，面额倒都不大，算下来总共是八百两。
她知道前世天机粉被追捧的热潮，也晓得那玩意一度被炒得价比黄金，故而，对这份分红并不算太惊讶，只过目后就十分平静地接受了现实，然后开始掰着手指头盘算。
“都说‘穷家富路’，我们娘儿俩在家里花不了多少钱，单是手头上那些都够花了。这样，回头你动身时带上五百两，去到那边也好看宅子。不用买太大的，最多小三进就够了，有那好的二进院子也能买。剩下的我保管，也省得到时北上时囊中羞涩，干啥都不方便……”
她说得头头是道，一旁围观的卫城却大感震惊，对妻子的挣钱本事又刷新了一遍认知。
“这，这不是才三个月的分红吗？而且你还只占了个小头，怎么就有这么多？”
云巧眨眨眼，跟他大致解释了下这新款香粉的特殊性，以及具体定价、目标人群定位等，听得他叹为观止。
“原来是专门赚那些有钱太太、官夫人的钱。怪不得呢，这世上也就女人家的钱最好赚。什么钗环首饰，胭脂水粉，还有绫罗绸缎，这些你都不喜欢……”
感慨着感慨着，他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或许妻子不是真的不喜欢，只是因为家里没那么多余钱，故意这样说罢了。
于是愈发愧疚，心说，自己这辈子，生财的本事肯定是拍马都赶不上云巧了。
左思右想，也只能重操旧业，给她挣个诰命回来，还不能是四五品这种小诰命，如此才不算虚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