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侥幸死里逃生，甄思求却不像寻常人那般，满心充斥着后怕之类的情绪，更多的还是兴奋！
之所以兴奋，不只是因为活下来，而是因为这次经历能为他的改良麻沸散研究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么，这改良麻沸散能让人变得跟个死人一样，不仔细看不出有呼吸心跳，以至于歹人也被骗了过去；要么，这药虽然没能让歹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却能保证他在寒冬腊月的室外环境下没被冻死！
就像冬眠的熊、蛇、刺猬等动物一样，冬眠期间跟寻常睡觉时状态不一样，几乎不怎么呼吸，心跳也慢得几乎停止。
甄思求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只恨现在伤势未愈，妹妹和同村大娘看得紧，他没法钻空子再给自己灌一碗麻沸汤。
也幸好对方打着借“天”杀人的馊主意，想把他的死因扭曲为失足跌落，也就没有刻意将他身上棉袄给扒了。不然，这会儿的他恐怕真只是具尸体了！
听罢他推测出来的事发经过，甄思苓愈发后怕：“都怪我。要不是我心太大，什么都想要，也不会——”
卫城清了清嗓子，打断她情绪低落的愧疚话语。
“小丫头，刚才你巧姐姐说的话你怕不是都忘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按你兄长这说法，我估计，那两个歹人多半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前天下午，就是他们故意前来踩点！不然，他们不可能临时想出‘上山采药失足摔死’这种糊弄人的理由……”
甄思苓顿时豁然开朗。
是了，普通过路人怎么可能知道她哥是什么性子，喜欢进山挖野生草药？
“这么说，早在那人假装来借水之前，我们家就被盯上了？或许，前两天接连大雪，我没法回家，家里只有我哥一人在，就成了他们动手的机会！”
“很有可能。”
卫城面沉似水，斟酌片刻后说：“现在这情况，恐怕我没法亲自往乐州送信了。巧儿现在的情况，我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不过，这信我肯定会托人尽快送过去。”
甄思苓愣了下，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你是说，那歹人很可能还知道巧姐姐那边也有这东西？”说出这句话时，她背后寒毛直竖。
作案歹人都能随随便便把她大哥扔山里，打着让其冻死的主意，若对上个同样独自在家的柔弱孕妇……
即便歹人压根不认得秦椒植株模样，也不一定就顺藤摸瓜摸到云巧那边，但，小心无大过！
她忙不迭点头附和：“我明白了。安全最重要，送信让谁送都差不多。既然这样，你快些回去陪着巧姐姐吧。”
“有村里人在，还不差这一会。”
卫城看一眼天色，提笔勾勒出那讨水人大致容貌、身形，便匆匆带着画像进城。
甄家兄妹自是千恩万谢，不在话下。
进城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只剩下一刻钟就要关城门。
卫城都顾不上抖一抖蓑衣、箬笠上的雪，只直奔县衙，熟门熟路找上正当值的郝捕快，如此这般一说，又将嫌疑犯画像双手奉上。
当然，他没有主动提及关于秦椒的特殊性、以及他们对歹人意图的猜测，只含糊其辞，让官府这边对被盗财物的关注都落在那几株较为值钱的老药王上。
郝捕快立马脸色一正，许诺道：“这案子我晓得。之前只当是邻里有人趁那甄郎中不在家，跑去偷东西，现在看来，贼人是早有预谋！卫兄弟，你放心，我这就把画像呈上去，明儿一早就往外发通缉令！”
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瞒你说，我们新来的这位知县老爷，好像对大夫、医药这些特别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那若虫病的缘故。反正吧，这事苦主是个郎中，他肯定会重视的。就是吧，这天寒地冻的，抓人可能有些麻烦……”
卫城谢过对方，抓紧时间出城。
追风越过古旧的城门洞时，不远处的前方正好有一排小黑点正朝这边移动，速度还很快。
定睛看过去，只见来者风尘仆仆，车队当中并无人坐的马车，全是捆着麻绳载货的车板，打头骑马的几人还透着股肃杀气质，俨然是赶着进城落脚的商队、镖师之流。
夹着雪粒的寒风里，传来些许破碎的说话声。
卫城听不大清，只凭着几个关键词猜出，对方约莫是在庆幸今晚不用睡荒郊野岭，议论货物出手、在永和县停驻时该采买哪些当地物产之类的话。
这一行人十分面生，里头也没有永安镖行的人，大抵是外地商队路过。
卫城就没太留意，匆匆一瞥便拽着马头绕开来人。
跟对方擦肩而过后，他心头忽然闪过一抹灵光，勒停马儿回望，笨重的城门已经轰然合上，也不见了刚才那行人的身影。
踯躅片刻，卫城还是拍拍追风的脖颈，先循着熟悉的路回家。
山脚下，孤零零一座小院里，灯火通明，还隐约传来悦耳的柔和女声，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卫城只当是离家前特地去请来陪伴云巧的小舅子还没走，亦或是家里来了人，结果，走到门口时，也没能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响起，耳朵反倒捕捉到了一道低低的呜咽声，以及来自大黄的暴躁咆哮喵嗷声。
他心头一跳，不禁有些奇怪。
要不是云巧说话的语气始终平稳轻快，他险些要怀疑家里也遭了贼，大黄正跟入室歹人凭空对峙呢！
毕竟，当初在赖老大那事上，大黄就曾立下大功，战斗力杠杠的，不比寻常看家狗差。
“巧儿，我回来了！”
他敲了敲门，很快听到回应，又忙不迭提声朝里头喊：“小弟还在吗？在的话让他来开门！”
“刚我让他回去了——”
云巧的声音渐渐近了。
卫城怕她摔跤，忙不迭喊：“你别过来，我翻墙进去！”
“雪厚才好走呢，摔不着！你也真是的，回自己家还翻什么墙？”里头立马响起中气十足的嗔怪声。
几个眨眼过后，她便嘎吱嘎吱踩着雪将门打开，笑着看向正欲翻墙的他。
“可算是回了，我饭菜都热了两回。快进来烤烤火，看这一头一身的雪，别着凉了。”
云巧要拉他进灶房烤火，他却将视线先投向屋檐下，某竹筐里缩成一团的黑色毛茸茸，以及旁边满脸凶神恶煞、浑身毛发炸起、俨然进入准备作战状态的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