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你还好吗

那一封封的信依然保留在妈妈的相册盒中，信中的内容如今也早已忘记，好像是你的一些叮嘱，照顾好妈妈，好好学习，听妈妈的话之类的，以至于在岁月的河流中，不知在哪一天我们再也找不到什么还能在信中写的东西了，电话也由两个月来一次，变成半年来一次，然后一年，而后我只能在妈妈的口中听道她说，你来了电话，而我也不再询问内容，唯独印象比较深的是你写信的字非常的刚毅，跟你身穿一身绿色的军装搂着浅蓝色布衣的妈妈在树林图式的背景布前留下的照片，上面你手写着：爱，永恒，都是如此的沉重，看着信上的字不禁能联想到你亲口说话的声音，语调，神色，也是在一封封信后我上小学四年级的假期，跟妈妈坐上了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去看你，第一次去看你是在你进去的一年后，那时隔着宽大，厚而透明的隔音玻璃，看着你光着头，穿着橙黄色的短褂，上面写着编号，在旁边狱警的带领下，你显得那么憔悴，两手低垂腰间的双环是那么的刺眼，让妈妈看到你踏出内门的第一眼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子嘛……看见妈妈哭，我也跟着成了泪人，喊着爸爸你，另一个女狱警连忙来劝慰，以及表示相应的安静些，缓和后，在泪眼朦胧中看见你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女狱警表示隔着玻璃你听不见我们的声音，母亲坐在高凳上，旁边打电话的女人在感到稍微安静后又和你那边的男人笑着通着电话，好像中间的玻璃并不存在，周围的环境也无所谓，不禁让我感到就跟在街上看到手拉手的情侣再正常不过了，直到妈妈拿起桌前的电话，我才又转向了你：来跟爸爸说说话，妈妈抱起我，把听筒放在我的耳边：爸爸，我好想你，你还有多久回家呀？你不言语，转而看了一下了身后的狱警，叮嘱着信中所写的话，到时间时，妈妈又哭又闹，旁边的女人安慰着说下次再来嘛，哭闹依旧留不住你的离开，玻璃那边你已被安静的带走，像个听话且无辜的孩子，丝毫看不到往日你脸上自信的笑，那一幕是多么的让人心疼，像一只海洋中荡来荡去的舟，是那么的无所适从，充满了无力感，这还是我以前所熟知的爸爸你吗，一切全被泪水与哭喊掩盖，我呆立原地的配合着妈妈的哭喊……而4年后这次依然有泪水，只是成了妈妈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侧过脸眼眶打转，你跟妈妈说我比上次来时冷淡了许多，我不知道，只是越发清楚的知道像母亲那样吵闹依旧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让我感到胆怯，怕妈妈，或者我也被抓进去关着，是的，妈妈越闹，我越怕，怕的让我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你的样子总是看着让人心疼，叫人难受，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更害怕你身后的人，匆匆几句后离别，谁知成了多少年的最后一眼，而后再来看你已是上大学的我在国庆第一次坐飞机匆匆的来，而因放假不让探亲，在周围徘徊了一下午之后疲惫的坐火车折返，我想告诉你我很想你，在跟大学室友一起聚餐喝的头晕目眩，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你，让我瞬间痛哭流涕，在室友的床上嚎啕大哭，一个劲的叫着爸爸，你知道吗，那是刚认识不久的室友，也是我第一次喝哭，脑海中全是你的样子那么多年的压抑堵在心里在那一晚得到了释放，不知道哭了多久，只是第二天醒来发现室友的床被我弄得一团糟。你在那还好吗，听妈妈说你刚进去不久早起锻炼被制止了，你打电话问妈妈要生活费时，妈妈那吼叫声让我看着，听着难受，又听着姨劝妈妈说你已经在里面了，想想你的处境，需要用钱减刑或打掉关系好过点也不容易，我就更是浮想联翩的难受，电影里那些恐怖的狱中小团体的乱七八糟，你是怎么度过那日复一日的凄凉，当你没钱的时候，当你受伤难过的时候，当你不能锻炼的时候……我不敢想象当初骑摩托自由的你如今的生活还叫生活吗？你还好吗？爸爸，我时常也会期待与你的再见，当你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你是否会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那样已经无法适应外面天翻地覆的变化，宁愿回去过熟悉的体质化的生活，再见的那天你会是怎样的心态，我会是什么样的状态面对你，我已不再喜欢跟人交往又或者说独来独往更加自由，家庭在我这就像是债权债务人关系一样感到不适，就像姨说的我跟母亲走到哪都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会消停，母亲有很强的控制欲，而我也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我们的观念天差地别，在长期对爱所求无果之后我变得越发沉默不语，带上我的耳机屏蔽掉整个世界的喧嚣，我渴望安宁，你会是怎样的呢？算命的说咱们这个家里的人总是东一个西一个，很难聚在一起过日子，我跟你也会像跟妈一样吗？你会把你陈旧的观念强加于我吗？你会听妈说的那些话吗，每当想起那样我就感到你的一生将会如此悲凉，年轻走错的路，选错了路，回来后又将重蹈覆辙的演绎类似的悲剧，信中或电话里你说在不断学习新知识，后悔当初的无知，而常年累月跟母亲的相处，我越长大越感到无话可说，她早已迷失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欲望强盛时代，金钱至上的虚荣让我感到是如此的空洞而不自省，或许你如今的情况多少有这其中的影响，不然你大可不必那么急于求成，毕竟你知道锻炼也是持之以恒慢慢来，吹箫，钢笔字，哪一样不是日积月累的成果，你不会不懂得，唉，千言万语，都不及一句真心的问候，爸爸，你还好吗，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