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辰正好
方略既定，各人下去准备。
各自挑选部卒，准备什物，稍毕，又嘱咐大家好生休息，准备入夜后的大战。
待到天色将黑，隐隐有了夜色掩护。
朱武部先行。
共计五十人。
据朱武说，一个个都是浪里白条，打娘胎里便会了游水。
岑炳问如何从水里通行，尤其寨门前石桥处，那里可是贼军聚集，极易暴露。朱武面无惧色，说他们直接没水而过。别说从敌寨上，便是贼军钻到水底下来，也决计察觉不了。
有了这番回答，岑炳足可安心了。
另交待朱武上岸后一定要耐住性子，隐藏好踪迹，待前方先和贼军打得热闹，再一举偷袭得手。
最后岑炳叮嘱朱武小心行事，万望保重。
“但管放心！”朱武应允后去了。
五十部众皆褪去了衣物列队水边，朱武一一检阅：“好样的！腰板挺直了，脖子给老子伸出来，伸直了……好！很好！都是俺朱八的好兄弟！”
随后朱武把自己脱光，向身后一张手：“取酒来！”
“喝了这口酒，热得老子要入狗！”
五十人也学朱武喝一口酒，再干嚎一嗓子，好似体内真燥热难当。
朱武再领头来到水前，舀了两把泼在身上。
五十人俱是水里好汉，也学朱武一般以水浇身，让身体提前适应水里的温度。
朱武再朝着岸上人影绰绰处一抱拳：“岑统领，众兄弟，俺朱八领头功去了。”
言罢回头，将刀横咬在口中，纵身入水。
五十人也随之下水而去。
送别朱武后，岑炳等人也加紧时间，开始了攻寨前的最后准备。
烽台设在靠断壁处。
利好是寨内防备松懈，无专人把守烽台，弊端是烽台处尚高过营垒近一丈。岑炳将此重任派给周千，他也想看看周千及丙队里的原大寨悍匪能耐如何。
周千点了三十人，备了四个飞爪，连好绳索，各人一把横刀，中有十人多佩了副弓矢。
岑炳试了下绳索，串得十分牢实，其余也无甚可说，
单嘱咐周千定不可教烽台生火。
周千抱拳回道：“若烽台起火，俺提头来见。”
剩余部众，岑炳与山隼各领其部，各备好了火攻物什，各选定了先锋人马。
只待入夜。
……
眼看天色大黑，四下寂静，只有些远处山中的野兽嚎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从水边直刮到了营垒上去……
岑炳与山隼道：时辰正好。
山隼回道：早等得不耐烦了。
便分头各领部众，沿水边荒路向敌寨深一脚浅一脚弯腰摸去。
路程渐近，原只是豆粒大亮点的敌寨渐渐清晰起来。
抬头望时，已可见寨垒上火把点点，稀疏几个黑豆般大小的人影在火把下偶尔晃动一下……
估摸只剩三里远。
若只有岑炳一部人马，当可以再摸得近些……但山隼部纪律不严，时常有人发出声响，在这夜里十分刺耳。包括山隼本人，岑炳早叮嘱他“人衔枚”，可他只嘴里应了声，根本没当回事，连他本人都不愿在口中咬根木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岑炳只得提前下令停止摸进。
岑炳也只能约束自己的部众了，严令所有人原地静候，不得取出口中木棍，不得挪动半分。随后差人传令山隼，点齐该部先锋人马，备好圆盾，只待号角声一起，预备进攻。
待传令人归来，报山隼已接令。
岑炳再返身找到周千及部众三十人：“去吧。”
周千得令，领三十人继续口咬木棍，手提飞爪横刀，弯腰向着烽台所在独自摸进。
今夜无月，周千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四下又陷入一片死寂。
与漫长而熬人的等待。
纵岑炳瞪圆了双眼，一直死死盯住烽台所向，入眼的却只有满眼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知道周千等人已行进至何处，是否已摸到了寨脚，或已抛牢了飞爪、正向寨垒上奋力攀爬……
他能做的唯有等待，并暗自祈祷好运。
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虽然岑炳讨厌这片死寂，好像天地万物都死去了一般，却又愿这夜色一直沉寂下去……
为防惊醒贼军，岑炳未与周千约定任何暗号。
两人只以时辰相约。
半个时辰已到。
岑炳不再顾及周千等人的动向，他立起身来，吐出口中木棍，回身望了遍后面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排着的部众，扬马刀在手，划破夜色：
“弟兄们，人活一世，图了甚？功名利禄。我等抛家从伍，日夜操练，又为的甚？建功立业。富贵就在眼前，伸手可摘，还干等着干甚！”
“冲！”
“冲啊！”
一个个爬起身来，拔出刀枪各式兵器向前冲杀而去，夹杂着刘威、张肋等校官四下斥骂：“快起来！快快，快跑！冲！……”
并号角声呜呜吹起。
一时炸响天地。
山隼部那边亦然，也是冲杀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朝着敌寨疯狂跑去。
依白天定的方略，两部先锋人马只管埋头冲锋，杀向敌寨，其余大部人马则各携带了引火物什，约跑进了两箭距离才停下来，忙堆砌柴薪、泼洒桐油，再擦燃火石……一个个火堆熊熊燃起，夜色一驱而散。
早有人拿了裹好布料、浸过油脂的箭矢等候，引燃后，再朝着敌寨疾跑至一箭内距离，抛射而出。
一批火箭射完，返程，另一批火箭也已达到，轮番射出。
岑炳先前的预判没错，敌寨不耐火攻。方两轮不到三十支火箭，已让寨壁成功着火，而待更多火箭不断射出，敌寨已陷入火海一片。
此时两部先锋将抵敌寨，岑炳方下令停止射箭。
他抽空瞟了眼烽台所向，依旧毫无声息。
无任何声息便是利好消息……
敌寨上，早有鼓声擂响，并号角连连，可直到先锋人马杀抵寨脚，才看见寨垒上有大批人影跑动，间或射下一两只箭来。
寨下，先锋领头几人已抵达寨脚，寻了火势间隙地，抡起横刀或板斧死命地劈砍，妄图砍出一道缺口来。
另有十分彪悍之人，竟以刀为梯，试图徒手攀爬壁垒。只可惜圆木制成的壁垒虽不耐火攻，却表面光滑，爬得一两步便要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