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进驻复州
招揽李珽只是顺便之事。
大军已停驻汊川十日，专等秦宗言领汝州兵先抵荆州，再派来使者催促粮草，得正当理由后，拔寨起营，径趋复州境内。
此番出征队伍庞大，除各部步卒健儿并辅兵五千人（随州留两营，黄陂留一营，沔州留一营），征发民夫三千人，另有新建的辎重营，专来往输运军械辎重，也有搭建拆卸营垒之责，辎重营内广招匠人，亦可随时锻造兵刃、修膳兵器，合七八百人。
匠人待遇自不与民夫同，领的是手艺钱，不纯是劳力。为招揽各色工匠技艺，岑炳定下规矩，匠人与辅兵同酬，且又分为上中下三等，初入辎重营皆为下等匠人，满一年后依据技艺水准、经考核后可升中等，与军卒同酬，再三年后，可通过考核再升上等，薪俸又翻一倍。
人员过众，不计前行突将营，已达万数。又因入复州后水道复杂并未大量征用船只，只水军常备战舰与输运官船，水军目前有卒千人亦需搭乘，故以陆上行军为主。
每日至多行军四十里。
这还是水上有战舰开道无需防范敌袭的情况下。实在是各种瓶瓶罐罐、木料皮囊太多了，每日最多行军三四个时辰，剩下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搭营、拆营和搬运器物上。
岑炳不辞辛劳，随同大军一道陆上行进，对这种笨重的行军方式感触颇深。也更明白了精兵径袭与轻装上阵的重要性。
行军是行军，作战是作战，完全不同。为将者尤当明白其中差异。
不过，就眼下而言，岑炳倒不心急。
是秦宗言在催要军粮，又不是他缺粮，何需急着把粮秣送出去。
且他还要等李珽的回信，再决定如此料理复州……
三日后抵沉湖畔前军营寨。
朱武领水军早经过此处，又溯汉水一路往上，直入荆州东界，临郢州境，阻断汉水下游。荆州贼人不甘心被困，曾派有小股船队来袭，被击退，又见武安水军战舰齐整，绝非敌手，已完全弃守汉水水路。
许存领突将营先一步进驻十五里外汉水夏水交汇口，防范贼兵复州来向贼兵。
张肋、肖道远两营依岑炳所令，先行闯入沉湖南段，所经处清扫每座水岛，确保大营北面无虞。
待武安大军入驻复州，各方震动，先后派来使者交涉。
汝州兵已沿汉水下，又弃船抵至荆门，从北面威逼荆州，不断来人催促岑炳交付粮秣。岑炳全按下不表，先言粮秣筹集输运耗费时日以为借口，又言必赶在汝州兵攻江陵城前送达，绝不敢耽搁了郡王大事。言下之意，秦宗言何时攻城，他便何时输去粮米。
复州亦是来人不断，依旧是先前那套说辞，复州偏远，土地贫瘠，不值得节帅劳师远征。岑炳回复，复州既知力微，无法抵御我数万大军，何不举城来降，亦可免遭战火荼毒。
岑炳另有困惑，留守复州的长史陈璠，本是张瑰韩师德部属，几人从淮南一道逃至此地，共患难，当情义深厚才是。可听复州的劝言，似乎陈璠并不在乎荆州安危，只想保全己身。不知是他的本意，还只是玩的诡计？
荆州来使者义正言辞，痛斥岑炳、秦宗言、王建肇等伪齐逆贼敢犯我大唐疆土，必教尔等逆贼死无葬身所，若要保住性命，当速速退出荆州境。
岑炳并不恼怒，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骂成贼了，只不过多是背地里被骂，自他坐拥随州来，如此被人当面骂作贼，倒是第一次。他只略感诧异。设身处地，如今荆州遭三面大军围攻，张瑰当又忧又惧，苦思合纵连横的破解之法，再看攻来的各方，相比王建肇与秦宗言志在荆州，武安军来意不明，不正是个连横的对象吗？
张瑰总不至于幼稚到，以为岑炳、王建肇、秦宗言三人俱是齐将，便是团结一心的吧？
如今被荆州使者当面辱骂，岑炳不得不信上三分，或许张瑰真是个全无智谋的武夫。
但岑炳却不愿激怒张瑰，免得他放着秦宗言与王建肇两路人马不去对付，反狗急跳墙，跑来与自己死磕。故岑炳白白挨了顿骂，并没有难为荆州来使者，反与他好言解释，武安军此来，主输运粮秣，协助友军，并无谋图荆州之意，劝张大帅省点力气来骂自己，还是多想想办法，如何保住荆州与自己的项上人头。
襄州来使者略有微词。
先前，赵德諲使曾剑锋来说服岑炳攻打秦宗言，欲让两家相争，计谋落空，如今两家反携手来攻荆州。不知赵德諲作何感想，又如何应对？
岑炳另收到密报，赵部蔡州军近来调度频繁。
赵德諲派亲信大将国湘驻邓州，又派其子赵匡璠出任唐州刺史。襄州城内外，重建长直、长乐两支牙军，分明以其子赵匡凝、赵匡明为长直、长乐押牙，各领两千人，牙军多选军中忠勇健儿，再辅以地方乡壮。再派牟权领其部驻襄州西南四望山……如此举动，可视作赵德諲在收缩势力，力保襄州四境无忧。
襄州以南，许王建肇为荆州防御使，等同承认王建肇独领荆州，另派其弟王建武为副，携手来攻荆州。此番调度，显然是与王氏兄弟在蔡州军内部势力进行分割，毕竟多年情义在，双方至此各奔前程，没必要闹得兵戈相向，两败俱伤。至于王氏兄弟能否攻占荆州，已不在赵德諲考虑范围内。
同时进行分割的，还有另一员渐有自立苗头的大将王筠，令其进驻郢州。
看来赵德諲已放弃荆州奢望，只一心保襄州周全。
故襄州来使者言辞间怨岑炳不听其计，反与秦宗言来往荆州……岑炳只当作赵德諲贼心不改，明知夺荆州无望，还妄图离间他人关系。岑炳仍以大义名分回复，郡王有命，某不敢不从，其余不再多言。
赵德諲退出，换作王建肇王建武兄弟谋夺荆州。
可其并未派使者沟通。
岑炳便主动差人去传信，言道武安军从郡王命，自东面围攻荆州，得闻王将军亦赴荆门，此番携手杀贼，若有何差遣，但请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