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卷一 父凭子贵
沈家众人的绝望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锦衣卫啊，那可是连官员都畏之如虎的地方。
他们不过商贾之家，如何不担忧。
能坚持到今天，全都是沈荣压制着众人，否则，就沈放这些猪肚子里都藏不住一层油的家伙，面对锦衣卫的审讯，还指不定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而就在沈家人惴惴不安之时，皇宫里却是一片的喜气。
无他，就在刚刚，朱棣已经祭告了天地，正式革除了建文年号，重启洪武年号。
接下来，便是大封群臣。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一片欣喜。
尤其是靖难的功臣，谁不是翘首以盼？
咱拼了命不就是为了今朝么？
朱棣看着众人殷切的神色，倒也没有拖延，看了郑和一眼，便点了点头，道：“宣旨吧。”
郑和闻言，当即就拿出了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随着郑和的声音响起，众人听得更认真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丘福，特进荣禄大夫，官拜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封爵淇国公。
接着又有朱能，官拜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封爵成国公。
这是唯二活着封爵国公的。
至于张玉和陈亨都属于追封。
接着又有张武、郑亨等十二人封侯，就在谭渊追封崇安侯，大家都以为该到伯爵的时候，郑和却是接着说道：“中军都督府指挥同知——武胜，靖难四年，屡建奇功，然，大业未成，便已为国捐躯，特追封忠义侯。”
这一下，众人都愣住了。
今天的流程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但之前可没有武胜的名字。
“以前我倒是听过母凭子贵，这次倒是见识到了父凭子贵！”朱能小声的跟丘福嘀咕道，“看看人家这儿子，活生生给他爹挣了一个爵位。
再看看我家那兔崽子，真就后悔当时没给滋墙上！”
丘福倒是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靖难一脉，陛下也是想立个人样子，”
他们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当下也是笑了起来。
至于文官集团中。
也是喋喋不休。
“这武胜，之前不在旨意之上啊？”有人轻声问道。
他们也好奇呢。
“这还用问？定然和那武超有关系。”蹇义轻声道。
“可武超有功劳，赏赐他就是？追封他父亲是何用意？”
“武超才多大？”蹇义当即说道，“今日这事，可大可小，但若是给那武超封侯却是不合适。
追封其父，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此，很多人倒是能理解。
很显然，陛下这是要立一个人样子出来。
唯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也就只有纪纲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会终于结束了。
纪纲脸色阴沉得可怕。
因为郑和念到最后，都没有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旨意，反倒是再次听到了一个让他极度反感的名字。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会被人抢走，追随朱棣这么久，他岂能不了解朱棣的心思。
无非就是敲打他一番，可如此这般，真的丢人！
一下朝，纪纲便快步出宫，倒也不是因为丢人，而是他得马上放了沈家众人。
他不是没想过，快刀斩乱麻，将沈家的案子做成铁案。
可如今这事儿既然让陛下知道了，必然会过问，加之如今武超圣眷正隆，他不能也不敢冒险。
现在唯一万幸的便是他并未对沈家人动刑，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
“快，派人去大牢将沈家人都放了，沈家的案子火速结案。”一出皇宫，纪纲便对候在外面的薛涛说道，“另外，坐实了是谁举报沈家勾连黄子澄诬告的实证，明白么？”
一听这话，薛涛当即就知道出大事儿了，当下也是毫不迟疑，奔着大牢就跑了去。
其实在看到武超当众揪出了景清，他就知道这事儿麻烦了，但也没想到会这般麻烦。
等他赶到大牢的时候，沈家的人还骂着呢，哪怕有沈荣压着，大家嘴里也是喋喋不休。
“诸位，沈家的案子已经查清了，实乃贼人构陷沈家，如今我锦衣卫已经将其拿下，诸位可以回去了。”薛涛也不迟疑，一到大牢便说道，“来人，将牢房打开。”
沈家人闻言，一个个顿时转悲为喜，连连说道：“青天老爷啊，真是青天老爷啊，终于还我沈家清白了！”
沈荣脸上也是一喜，连连躬身道：“这几日，还多亏了薛总旗的照拂。”
说罢，还微微躬身施礼。
面对沈家人，薛涛倒也没有客气，只是很官方地说道：“此番也只是查无实证，若是沈家今后胆敢作奸犯科，我锦衣卫的大牢还是为诸位留着的，望诸位老实做人，本分经商，莫要触犯我大明刑律才是。”
“那是自然，我沈家一向本本分分。”沈荣连忙说道。
不多时，沈家众人便走出了刑部大牢。
大家几乎都是下意识的深呼了一口气。
“走，回府！”沈荣也不能免俗，深吸一口这外面的新鲜空气，当即便说道。
沈放这个时候凑了上来，说道：“阿爷，你看，还得是锦衣卫的，这才叫办事，再看看那武超，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在大牢里关了这么久，他别说救我们出去了，连来看都没看过我们一眼。”
“闭嘴！”沈荣闻言，顿时怒喝道，“你以为要不是你那妹夫出力，我们能这么安然地出来？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何时见过进了锦衣卫还能全须全尾儿的从锦衣卫大牢里出来的？”
他看得明白。
这段时间，既没有皮肉之苦，也没有刻意刁难，审讯之文明，那是他听都没听过的。
可他们什么人啊？
商贾罢了，锦衣卫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定然不是查出了什么，而是有人给了他们压力罢了。
除了自己那便宜女婿，他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阿爷，到现在你还相信那家伙……”沈放有些不甘心，“如今皇帝都换了，他们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般。”
沈荣听他这般，不愿意搭理他。
当即带着众人就朝着沈府走去。
等到了沈府的时候，小绿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到了众人，当即朝着府内喊道：“快，通知小姐，阿爷他们真的回来了。”
说罢，又迎上了沈荣，一脸激动地说道，“阿爷，小姐知道阿爷在牢里受苦了，已经备好了酒菜，阿爷先用过了酒菜，再洗漱一番，好好休息一下。”
“你们知道我们今日能回来？”沈放闻言顿时一惊。
“那是自然，姑爷……”
小绿话都没说完，沈柔便走了上来，向来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夫君早上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了，今日宫里下朝之后，阿爷和大家便能回来，是以小女才提前准备了酒菜。
说起来，为了能救沈家，夫君已经忙碌了几天，自那天你们下狱之后，夫君直到今早才回来得以休息。”
“听到没！”沈荣闻言，当即看向了沈放，“你还真以为是锦衣卫好心？要不是你嘴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夫，我们这会儿还指不定受什么折磨呢！”
说罢，他又看向了沈柔，语气温和地问道，“对了，姑爷呢？”
“他兴许是累了，回房后就一直没出来过，小绿去瞅过，这会儿睡得正香。”沈柔轻声道，脸上却是挂着笑意。
可一听这话，沈荣又瞪了沈放一眼：“听听，人家都累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