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骨笛
“果然不错,若你真是贺家血脉,某家当真能夸句虎父无犬子。”
“寻常的贺家老爷,儒宗文人,决计生不出你这样的好小子来。”
龙无名眼神定定地逼视着那小少年,干脆地喝了声彩。
不过,这话语中似有深意。
凌鹤钰与女先生早早听出来了,但他们二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罢了。
许以昭等人懒得听与九偃门无关的事情,就算听出来,想起了什么,只怕更懒得直接问出来。
——只要为什么许多隐修士的寿数,要比混迹红尘的修士来得更加长久么?
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不管闲事,也懒得沾染闲事。
贺映南眼底没有半分对于眼前这位将军突然出手的讶异,更无任何畏惧害怕的情绪。
——哪怕他此刻清楚感受到了属于洞玄道君的压迫感,他也没有半点的退缩。
少年的眼底只有一片坚韧与冷静,就像冬日里覆盖坚冰的湖泊,坚冰下则是涌动的暗流,刚中亦有内敛的柔。
那是冰雪般的森寒,利剑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鞘的锋锐。
他身上有着某种无所畏惧的意志、一往无前的决心。
龙无名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还真是和贺西楼一样。
气度似长风,风骨如青竹。
初见似乎不显,但只要仔细一瞧,就会发现,这样的人,实际上都是浑身带刺的。
那是骨子里面的傲,就算狂风袭来,他们只立于一叶扁舟,脚步依然稳稳当当。
能够坚定,也懂得机变,正如随着扁舟摇摆的弧度,让身形自发动起来,适当调整起伏的力度,贴合于小舟之上。
龙无名其实也是傲的,但他却明白,自己却是过刚易折的“傲”。
贺西楼固然也一往无前,但贺西楼就像竹子一样,狂风有时能吹倒青竹,让青竹弯下来,但青竹也回很快反弹回来。
同时,也很少有风能折了整株茁壮青竹去。
可如果狗策划知道他的心声,大概会用上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那就是——“弹性反骨”。
既然道德底线可以是灵活的,那一身反骨程度也可以是富有弹性的。
贺映南鬓边让汗珠沾湿了,脸色亦是微微苍白,可龙无名不以为意,反倒十分欣赏他。
在承受过一次神念冲击后,又被他的气机锁定,长达数息之久,竟还能稳住身形,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气息与姿态,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确实难得。
吃“宿敌”疑似有颗沧海遗珠的亲缘瓜,难得。
能够亲眼见证对抗妖魔好苗子的成长,也难得。
龙无名是个性情中人,他“啧”了一声,立时就从百宝囊召唤出一件物事,拿在手中,然后又抛给了不远处的黑衣少年。
“拿着吧,小子。这是老子年轻时候弄到的小玩意,没有啥正经名字。”
“不过,倒还算实用。你拿着这骨笛在野外,只要随意吹奏,天下七八成的兽种妖魔,都会下意识避让开来,还能遇妖示警。”
“若是遇见狼犬之类的畜生,就算是先天境的妖兽,也一样会受制于你,任你差遣。”
“但前提是你小子的神魂之力够强,不然也只能反噬自身。”
“同样的法门,放在那些幽魂灵体身上也一样通用,一法通万法通,你就算吹得鬼哭狼嚎像送葬那么难听也没事。”
“可你得有用这玩意儿的实力,才能发挥它所具备的作用。”
竟然是这件宝贝。
贺映南知道这把白骨横笛的来历。
因为不管在哪一版剧情中,朱雀楼贵公子都会从自己的“舔狗”,也就是白帝城主燕凝紫的手中骗到这把骨笛。
然后,深入死寂城,取出某件对朱雀楼至关重要的东西。
但在初版剧情中,贵公子也正是被身为结局章大反派的“贺映南”堵在了死寂城。
落得个众叛亲离,遭受正邪两派共同追杀,肉身损毁,眼睁睁看着拥有的一切,一件件的,给幕后黑手毁去。
饱尝无力挣扎的滋味,就像被猫捉的老鼠一样。
最后,连元神都给“贺映南”一剑斩灭。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管这笛子是游戏女配从龙无名的手中要来,还是通过其他方式得到的,从现在开始,就是他狗策划的东西了。
有穹野笛在手,不论是引朱雀楼贵公子自投罗网,为生身母亲报得大仇,还是解锁更多隐藏剧情,贺映南都可以更加从容。
唯一感到不甘、破防,甚至十分懊悔的,大概只有韩烨与沈月白了。
韩烨带有太多的主观情绪,因为对贺映南的厌恶,让他根本不愿看见洞玄道君看重贺映南,主动赠宝的样子。
而沈月白的天性中,确实是有几分喜好乐器的性情在,她此刻在懊悔不甘的是那样好的乐器,怎么就偏偏到了那些个根本不通乐理的腌臜人手中呢?
而岑暖则是莞尔一笑,她自然是为贺映南高兴的。
龙无名的性格豪爽豁达,知行合一,这位的将军赠宝,大概就是赠宝而已。
——就算真有什么老一辈的交情,那最终还的人也不会是贺映南。
龙将军确实对这位挚友血脉很不错。
或许是出于方便观察、以防不测的考虑,又或者是单纯想要现场吃瓜,龙无名安排贺映南暂住自己在西城区的一所别院里。
凌鹤钰自然也跟着一起,他既想要拐带让凶剑感应的好苗子拜入青冥剑阁,那就要将一切可能出现的“妨碍”,都扼杀在萌芽当中。
他事先让贺映南起誓,成立灵契,就是为了以防“不测”。
比如贺西楼让族中血脉回归贺家,或者带在身边培养,不许其拜入剑阁。
——很多时候,强大的修行世家等同于大型宗门。
且贺西楼本身也是领兵大帅,他若硬是不肯让自家血脉拜入宗门,那剑阁也拿这位尊者没有办法。
虽然两者都在白帝城中,但于岑暖而言,这应是与朋友暂别了。
她与贺映南同行的时间并不长,却一同闯阵,心有灵犀,患难与共,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难免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