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两难选择
郑遵谦的起兵一举光复了绍兴。
而与此同时，生员董志宁、王家勤、张梦锡、华夏、陆宇、毛聚奎这宁波六狂生也在宁波举事。
他们原本是想推举原太仆寺卿谢三宾为首领的。
这个谢三宾曾是柳如是的舔狗，昔日曾经为了自己老师的名声竭力阻止钱、柳二人成婚。
在柳如是出嫁后又和自己的老师钱谦益翻脸。
现在当听闻董志宁六人想要推举自己为首领，领导宁波士民反清后。
谢三宾吓得六神无主连忙推脱道：“势如压卵，若辈不畏死耶？”
无奈，董志宁、华夏等人只得推举原刑部员外郎钱肃乐为首领。
闰六月十二日，钱肃乐等人遍聚宁波士绅、百姓，一举光复宁波府城。
然而谢三宾却唯恐钱肃乐等人抗清也连累自己，引得八旗大兵前来屠城。
又想要建功立业，好在满清面前立功，在咱大清走出一条仕路出来。
于是他便派遣使者前往定海，想要浙江总兵王之仁带兵前来宁波镇压。
并在信中说：“潝潝訿訿，出自庸妄六狂生，而一稚绅和之。将军以所部来，斩此七人，事即定矣。某当以千金为寿。”
与此同时钱肃乐也派名士倪懋熹为使者前往定海策反王之仁。
两位负有完全相反使命的使者几乎在同一时间踏上了前往定海的道路。
定海城中，王之仁坐在大椅上脸上尽是愤怒之色。
“王之仁，你个狗汉奸！身为总兵进不能提兵江南，恢我大明江山！退不能保障浙省，存我大明社稷！”
“竟然还想着剃发降清，带着浙省兵马甘为满洲鹰犬，害我大明子民！”
“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我大明的太祖太宗，有何面目去见你王家的列祖列宗！”
王之仁的面前，定海秀才陈潜夫当着这位浙江总兵的面破口大骂道。
王之仁乃是原大明朝浙江总兵，所部专门负责稳定东南沿海，进行防倭之事。
在他投降之时，多铎就曾上奏满清曰：防倭浙江总兵官王之仁归顺，所部将领官兵共二万五千名。
拥兵整整两万五千名的王之仁无疑对浙东地区，甚至是浙江一省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甚至可以说他若是出兵镇压浙东地区的士民起义。
那么就算王之仁的两万多兵马中，披甲者寥寥，凑数者繁多。
但也不是宁波钱肃乐，绍兴郑遵谦所能抵挡的。
所以在浙东反清义士的眼中王之仁事关大事的成败，他的倾向将成为浙东地区抗清和附清势力的胜负手！
正是因为如此，在钱肃乐和谢三宾的使者还没有抵达的时候。
定海本地的秀才陈潜夫便走进了他的府邸，想要用天下大义来劝说王之仁反正。
只可惜似乎是这位浙江总兵决心已定，无论怎么劝说他都不肯起兵抗清。
最后失去耐心的陈潜夫在绝望之下破口大骂了起来。
“大胆！总爷也是你能骂的！”
眼见陈潜夫怒骂自己的总爷，两名王之仁的亲信立马跳了出来。
左右开弓，直接打得陈潜夫满嘴是血。
然而即便这样，陈潜夫的骂声依旧不绝于口。
来人啊，给我拉出去砍了！”王之仁勃然大怒道。
“王之仁，你这个狗汉奸，你不得好死！”
“胡无百年运，就算是你此时镇压了我浙东士民，他日也必为人所清算。”
“你将遗臭万年，遗臭万年！”
咔嚓一声，陈潜夫的人头落地，骂声戛然而止。
可是哪怕是死了陈潜夫的人头依旧怒发冲冠，恰好对着王之仁。
当看到陈潜夫怒发冲冠的人头之时王之仁大惊失色，整个人的心里都五谷杂陈。
“总爷，咱们真的要相助鞑子镇压咱们浙东的父老乡亲啊！”
一名亲信鼓起了勇气，询问道。
“那是自然！”还不等王之仁回答另外一名亲信开口道：
“八旗天兵谁人能敌？要是咱们不镇压浙东的刁民，来日大清就要镇压我们！”
一时间王之仁的亲信分为两派。
一派不愿意镇压浙东的父老乡亲。
一派则摄于满清的兵威感到大事难成，不愿意与咱大清敌对。
两派左一言，右一语。
听得王之仁心中烦闷不已。
“够了！”王之仁虎目一扫，瞪了自己的亲信们一眼。
眼见王之仁发怒，一众亲信这下停止了争吵。
“去弄一口棺材，给他缝好尸首，好生安葬！”
王之仁缓缓开口，看着陈潜夫的人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剃发侍奉鞑子，可是八旗兵已经逞凶几十年了。
更何况现在大半天下都已经落入满清之手。
华北、山东、中原、三晋、陕甘、荆襄、江南！
满清区区一年时间便打下了这么多地方。
只待明年一举，说不定整个天下就归了满清了！
在这种情况下王之仁要是跳出去那岂不是螳臂当车吗？
洪承畴这些人都打不过的鞑子，他王之仁又怎么打得过！
可是……
“这大好的头发怎么能剃了呢？”
王之仁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
他虽然已经降清可是还未曾剃发。
绿营兵有很多这样的将领。
甚至贺珍拖拖拉拉直到反正的时候汉中的满清官员都没能剃了他的发。
咱大清的官员对老百姓那自然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
可是面对拥兵自重的绿营将领却是不敢过于逼迫。
虽然浙东这种情况，现在更是没人敢逼王之仁剃发。
可是还待在满清，王之仁的头发是早晚保不住的！
一想到自己留着一根鼠尾巴的样子王之仁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在现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确切的民族主义。
可是华夷之辩却是深入人心的。
王之仁只知道汉人，却不太懂什么是汉族。
可是他却是知道如果剃了发真当了鞑子。
那可是对不起祖宗的！
所以他心中一直非常犹豫。
一方面他惧怕八旗兵，惧怕满清。
一方面又不愿意剃发。
之前在陈潜夫的辱骂下，王之仁一怒之下砍了他。
可是到了现在王之仁心里的气消了。
心中却隐隐约约有了一丝后悔。
在两难的选择中，王之仁辗转反侧度过了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