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脱险
曹变蛟已经在宁远城外等了半个多时辰。
远远望着北面方向，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外，除了起伏不定的山峦，便是不时划过天际的苍鹰。
哪里有半点裴敖突围而来的身影？
“大人，要不您先回城歇息，小的带人在这里等候，裴将军一旦突围返回，小的自会第一时间禀告！”一旁的亲卫上前，语气都带有一丝的悲观。
其实大多数人心中都觉得，纵然裴敖再为天纵，悍勇无双。
但是短短三天之内，接连恶战，数次冲锋，斩敌近百的情况下，正常人早就已经横卧疆场，力气尽去，身死败亡了。
裴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神人一般的表现了。
但是人终究有力尽的时候。
最后时刻的裴敖率军殿后，在众人眼中，其实已经和送死没有区别了。
满清八旗，短短二十余年，纵横辽东，南击明廷，打的明军接连溃败，退守至山海关不敢北顾，西吞科尔沁蒙古，打的蒙古进献公主不敢有丝毫不虞，东掠朝鲜如探囊取物。
八旗二字，不是说着玩的。
“此战若无裴敖，松山城便是我等坟冢，到时候辽土尽没，山海关将成了隔绝南北的唯一天堑，到那时候，便是真正的生死存亡的时候！”曹变蛟望着远处天际，带着期待：“若是裴敖能回来，到时候朝廷封赏，最少都是一任镇守！”
站在一旁的亲卫闻言咂了咂舌，一个小旗官短短半个月时间，便青云直上，成为一路镇守？
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名留青史！
但是没有人去羡慕或者嫉妒。
那是他应得的。
半个月时间，三场生死大战，无数明军的救命恩人，挽救了大明在辽东危若累卵的局势，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在很多辽人眼中，那高坐龙椅的大明皇帝就算是给裴敖跪下磕一个，也不为过。
谁要是敢因此置喙一语，松山城近万将士，锦州城两万余兵卒，还有被裴敖坚持救出的近千伤兵——将把那些小人生吞活剥。
至少，从今以后，在大明辽东治下，裴敖便是真正的横行无忌了。
“大人，那是什么？”亲卫突然眨了眨眼睛，指着远处地平线。
曹变蛟顺着手指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北方地平线的中央，突然冒出一个黑色小点。
哒。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战马蹄声。
哒哒哒。
马蹄声骤然密集起来。
随后那一个小黑点突然分散，变为了数十个黑色影子。
曹变蛟的眸中，数十黑色影子，已经慢慢变大，
耳边的马蹄声也愈发密集。
奔雷？
浪涌？
都不是，是大地震颤，是无敌悍卒。
“明军，是明军！”曹变蛟惊声大叫：“是裴敖回来了！”
此刻，原本的数十黑色影子，已经在众人眼中清晰起来，
那些人，是驭马而来的大明骑兵。
为首之人，便是浑身浴血，手持朴刀，在辽东大地声威骤起的裴敖！
“随我前往迎接！”曹变蛟大喝一声，同时对着亲卫道：“立刻去通知城中诸位大人！就说裴敖活着回来了！”
远处，裴敖望着高大的宁远城城桓，紧握的朴刀终于可以微微松开，勒马的缰绳也没有必要那么用力，浑身的肌肉不再紧绷，甚至于，满腔汹涌的杀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便是对故乡的怯意。
“终于回来了......”望着向自己驭马狂奔而来的曹变蛟，裴敖咧嘴笑了。
而后，双眸中曹变蛟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意识消失之前，裴敖望着表情由惊喜变为惊骇的曹变蛟，只能喃喃骂了一句：
“妈个巴子......”
连续数日征伐，在临近宁远城下时候，裴敖终于不堪重负，从马上跌落而下。
迷迷糊糊之中，裴敖将醒未醒时候，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裴将军无事，只是连续大战数场，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休养几日便好......”一个陌生老者的声音，好似是大夫身份。
“多谢大夫，我看裴兄弟身上全是鲜血，这是否？”这是曹变蛟的声音，急切且透露着关心。
“曹将军多虑了，裴将军身体壮若虎豹，没有任何伤势，”大夫闻言安慰道：“这些暗红色血，都是满清鞑子的血染就的......这几日，我会派小女日夜照拂在裴将军身边，你便放心吧。”
昏昏欲睡时候，裴敖又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
好似是薛镇和赵义等人，以及锦州城内诸将在说话。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不多时，门口传来一沉肃老者的声音。
而后院内便是一肃。
接着便是下跪拜见的声音。
“末将等拜见总督大人！”
裴敖内心一动：是洪承畴来了！
不多时，洪承畴进门，受了曹变蛟和大夫的见礼，才坐在凳子上：“裴敖如何了？”
“回总督大人的话，再休养几日，便也好的差不多了，”老大夫恭敬回道。
“嗯，这几日有劳温大夫了，”洪承畴先是道谢，而后便是开口提醒道：“裴敖乃是我整个辽东乃至大明的恩人，事关重大，朝廷方面也已经派人来问，所以，温大夫请格外用心照看。”
“小人明白......”
听到此处，裴敖脑海中又是一痛，而后便又昏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时候。
迷迷糊糊时候，裴敖感到嘴边仿佛触到一根温软冰凉的手指，正在以芬芳锦帕帮裴敖擦拭嘴角。
嗯？
裴敖双眸微动，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瞬间，两双眼睛触到了一起。
“你醒了，”温黛俏脸一红，急忙将手中锦帕抽回，而后低声道：“小女子去找我爹爹来......”
不多时，裴敖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宁远城。
曹变蛟等人第一时间赶来。
“裴兄弟，你总算醒来了！让我等好生担心！”
“裴大哥！”
“大哥！你终于醒了！”
从床上坐起，裴敖轻轻握了握手掌，只觉得睡了一觉醒来，浑身好似散架一般，可以吃下一座大山。
“我无事，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如此作态，不似大丈夫！”裴敖以手指清点众人：“倒是小姑娘一般般。”
说话时候，裴敖的手指落在方才照顾自己的小姑娘温小容身上。
只见那小姑娘，此刻俏脸微红，双眸看着裴敖，也是满心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