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还大男人呢，真小气！
日军，对北平城围三阙一。
北方，由关东军指挥的察北伪蒙军，四万余人。
东边，是殷汝耕的冀东伪安保队，一万七千余人。
南边的丰台，驻扎着日本华北驻屯军第一联队第三大队和炮兵队占领，合计一千七百余人。
同时，华北驻屯军在天津、通州、塘沽、唐山、滦州、昌黎、秦皇岛、山海关等地尚驻扎有六千余人。
如果算上特务组织，华北日军的总人数，高达一万四千余人。
与之对应的是，负责平津防守的二十九军，兵力共计八万余人，
此时，北平唯一保持与外界通行的，是西南方向的卢沟桥，即宛平城。
卢沟桥一旦落入日军之手，北平就会变成孤城。
因此，小鬼子经常到卢沟桥搞演习，除了寻衅滋事，也有备战练兵的用意。
日方摆出志在必得的态势，想用武力为后盾，不战而屈人之兵，威逼北平当局同意“华北五省自治”。
八万对万五，我弱，敌强。
北平当局不希望刺激日军，对内三令五申：“都老实点，别惹日本人！”
因此，城内的军警基本都趴在窝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赵庄，位于北平城和丰台的中间地带，成了“三不管”。
综上，李国基和崔芸公开诛杀汉奸，再从容撤退，是一早就定下的计划。
冯店主和日本人勾搭，街坊邻里没有不知道的。
何况，女杀手有枪，庄民们没人愿意触霉头。
首战告捷，可喜可贺！
但，返城途中，李国基一言不发，气氛相当紧绷。
见搭档的脸比锅底还黑，崔芸心里，别提多酸爽了。
城门近在眼前，她故意问道：“您没生气吧？我是觉得这种小虾米，不值得长官脏了手。下回杀王树生，我保证不乱来……”
不说还好，她一提，李国基气到鸡儿发乌。
麻蛋，再跟你搭档，老子的魅影精灵Ⅱ，得等到猴年马月……
回到联络站，崔芸依然向搭档赔不是（成心的）。
毛万里见崔芸又认错又道歉的，李国基却摆出一张臭脸。
他还以为两人办砸了，便好心的温言宽慰。
“干我们这一行，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别灰心，吸取教训就好。”
这下，李国基的表情绷不住了。
崔芸“扑哧”一下，掩口而笑。
李国基不再犹豫，当即提出申请：“报告毛长官，请求组织批准我和崔芸‘离婚’！今后，我希望单独执行任务。”
话音入耳，崔芸心头一揪，神情僵住，愣愣地看着搭档。
即便是假扮夫妻，哪怕主张“男女平等”，但女人的天性，让她对“离婚”二字格外敏感。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毛万里的眼中一片迷茫。
小俩口早上还亲亲热热地出门，天没黑就要分道扬镳？
“说说，你们怎么回事？”
李国基把今天的经过，从头到尾简述一遍，顺势提出今后单干的想法。
噢，原来这么回事！
毛万里这才明白，李国基对不服从指挥的崔芸，有很大意见。
虽说眼下提倡男女平等，可几千年的传统，一时难以扭转观念。
李国基的愤怒，合情，合理。
但，“离婚”是不可能离的。
没有戴老板点头，拆家散伙，想也别想。
当然，崔芸擅作主张，确实违反纪律。
不配合的搭档，不听指挥的下属，绝对是不安定要素。
轻则影响团结，重则导致任务失败，甚至害死战友。
这事不能纵容，必须训斥警告。
但，话说回来，崔芸行动果决，比平庸之辈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出于爱才之心，毛万里对行动进行点评。
先夸了两人几句，话锋一转，明确指出崔芸的错误，并严厉批评。
“崔芸同志！你今天无组织无纪律的错误，我会写进报告，记入你的个人档案。希望你能端正思想，提高认识，早日改正自身的问题。如若再犯，就算立了功我照样处分你！”
前辈长官的点评和警告，让崔芸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低下骄傲的头，承认错误，并保证引以为戒，积极改正错误。
毛万里是老资格，功勋赫赫，阅人无数。
作为北平最大的特务头子，一向擅长协调人际关系。
他耐心地安抚李国基：“崔芸是女同志，又比你小，刚上战场，杀敌心切，不知利害犯了错。现在我已经批评过她了，她也认识到自身得问题……国基啊，你能不能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
李国基从后世而来，对人情世故，门清。
他听出长官的潜台词：按我说的办。
如果傻乎乎的拒绝，等同于藐视对方权威，自己今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另一层面，19岁的崔芸能义无反顾投身抗日最前线，堪称巾帼英雄。
搁后世，像她这么大的小女生还在读高中读大学，何须直面生死杀戮的残酷？
区区一个芝麻汉奸，多大点事？
他顺势下坡，笑着说道：“长官说的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她要是真能改正，就是好同志。”
毛万里当即满眼笑意。
小伙子年纪不大，为人处事却很老练，一点就透，省了自己操心。
“小崔，快向国基赔个不是！”
崔芸稍稍犹豫，权衡利弊后，放低身段向搭档鞠躬道歉。
“李国基同志，对不起！我今天确实冲动了，我保证，以后听你的指挥！”
李国基伸出右手：“我接受崔芸同志的道歉，今后好好合作，一起干死小鬼子！”
崔芸松了一口气，赶紧握住搭档的手：“嗯！好的，谢谢你！”
看着“重归于好”的小俩口，毛万里老怀安慰。
哎，要是北平的部下，都这么好说话，我要少操多少心呐！
揭过此前的不快，李国基再次请求执行锄奸任务。
毛万里惊讶于小伙子的求战热情，但，这是好事。
晚上，陈恭澍指向东郊某个村子：“孙家坳，大户孙德坤，给他儿子在冀东保安队捐了个的小队长……”
冀东保安队是殷汝耕的部队，从国府角度，就是叛军。
到叛军中当军官，这父子俩是汉奸没跑了。
李国基点头答道：“好！我明天去把他干掉！”
陈恭澍笑了笑，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这孙家可不像大车店。
“你要注意，孙家有钱有人，长枪短枪都有。”
崔芸明白，孙队长提升了难度，这次不会那么轻松了。
李国基毫无惧色，淡淡地笑道：“要是连虾兵蟹将都对付不了，我哪有脸回去见教官？”
陈恭澍赞赏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你的本事我自然放心，但孙家坳离保安中队不远。必须速战速决，不管成与不成，打完就撤。”
“是！是！”
小俩口异口同声。
回房休息的路上，崔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李国基瞅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回答道：“看你表现。”
见搭档回屋关门，“女拳手”崔芸小声嘟囔道：“还大男人呢，真小气！”
3月17日，李崔二人一大早，领取枪弹。
保险起见，李国基多要了一只弹夹，同时申请一枚日军的香瓜手雷。
毛长官警告他：“手雷威力大，容易伤及无辜！”
李国基点头道：“明白！不在村里用，以防万一。”
见对方知晓厉害，毛万里这才批准。
见搭档煞有介事，崔芸也多领了一只弹夹，连同那枚手雷装入拎包。
孙家坳距离北平十二华里，毛万里为两人租了一辆脚踏车。
见到车子，李国基还以为是“二八大杠”，太像了！
出东门，顺着大路骑了八九里路，再向北五里，远远看见孙德坤家的砖窑大烟囱。
两人路过时，看见有一些全身赤果只有七八岁的童工，被一摞摞泥胚子压弯了腰。
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
老汉奸的良心，黑完了！
村口路旁，藏好自行车，两人悄悄摸进村子，直奔孙家大院。
拐弯，刚探头，对面突然“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
李国基和崔芸，当场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