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借酒消愁命要休
工作站的挂号信息显示，这个名叫于凯的男人只有31岁。
前额的头发秃成M形，眼神发直，一张脸面色苍白，有些浮肿。
坐在凳子上身体不停的的抖动，整个人很烦躁不安。
问他病史，也是结结巴巴，说话都难成句子。
除非是昏迷的、痛的的说不出话的，问诊的第一对象应该是患者本人。
于凯虽然没昏迷，但是这神情恍惚的样子，配合起来效率太低。
从于凯的母亲那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就走了些关系进到体制内，种种原因，在单位就是个闲人。
于凯没有乐得逍遥，反倒焦虑抑郁了起来。
后来和一帮狐朋狗友玩到一起，慢慢染上了酒瘾。
这些年，每次都是喝的父母看不下去了，就送到二医院精神科戒酒。
酒瘾好戒，心瘾难戒，长年的颓废生活，于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好好过日子了。
这次又是连着喝了4、5天的酒，家里没办法，再次送到精神科。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精神科的王医生没讲情面，不给开门。
了解到这，李怀仁的心中已经警铃大作。
王医生虽然脾气很臭，但是对待一个老住院患者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不收病人哪来的绩效，谁会和钱过不去，除非这个病人这次有反常的问题。
让于凯躺到诊床上，李怀仁给他查体。
搭手一摸他的手腕，皮肤潮湿、发冷，脉搏跳的快又没力。
口唇和手指甲床也没有常人的红润，再结合他表现出来的烦躁不安。
李怀仁判断这个病人已经有休克了，但是谨慎起见，又多问了家属一句。
“你儿子这两天有没有呕出咖啡色、红色的东西，解大便有没有黑色或者是柏油一样的？”
“没，没有啊。”
家属不清楚，下意识否认，倒是于凯自己老实交代。
“有，我大便是黑的，今天起来已经解了两次了。”
没跑了，王医生不收这个病人，估计也是看出于凯状态不对。
不再犹豫，李怀仁转头慎重地对周曦汇报。
“老师，这个病人有休克体征，我怀疑长期饮酒导致的上消化道出血。”
周曦本来还在想怎么提点李怀仁，让他注意医患沟通技巧，听到上消化道出血几个字，瞬间弹了起来。
林虹倒是一直跟在李怀仁边上看他查体，但是对于她来说，能看出这些症状和体征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她把所有的信息整合，做出系统性的判断，就完全超出了能力范围。
看着李怀仁煞有其事和周曦如临大敌的样子，林虹不明觉厉。
周曦没有再去查体，李怀仁的话向来是有的放矢，如果真是上消化道出血导致休克，再去重复一遍李怀仁的操作，那就是耽误治疗。
“李医生，你把病人收到抢救室，准备一辆平车。待会儿可能要镜下止血，我去联系内镜室，和他们要个紧急名额。”
一旁的家属，也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有些慌张。
她本来以为只是来急诊科走个过场，然后就可以回精神科住院了。
可是从医生的样子来看，好像儿子的命都要没了似的。
“医生，我儿子有什么大问题吗，你们不要吓我啊！”
“于凯很可能胃里出血了，可能量还不小，怀疑有休克。”
“啊？！胃出血，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上半年刚做过胃镜，说是只有一点糜烂啊！”
于凯的妈妈瞪着眼睛，抓着李怀仁的手，好像希望李怀仁下一秒说是开玩笑的。
虽然平时气愤对儿子不争气，也没少说他骂他，但是心里其实很疼爱儿子，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不然也不会一直放纵他喝酒。
“很有可能烂到了某根血管，先用上护胃的药，抽血做检查，很可能要去做胃镜，没有出血最好，有出血也争取在胃镜下止住。”
李怀仁飞速和家属交代一番病情和可能的不良后果，家属也是稀里糊涂地签了一堆知情同意书。
碰上这种紧急的病人，医生也还是要交代病情，包括怎么判断是这个病、要做什么检查，后果大概是什么样，内容很多，所以讲起来也是飞快。
平常人没有医学知识储备，能听明白才有鬼，但是字还是要签。
这就导致真的发生医疗事故以后，双方各执一词。
医生说自己都交代了，你家属字都签了，家属也说自己根本没听懂，字是医生逼着自己签的。
家属准备扶着于凯去抢救室，被李怀仁及时制止。
休克的病人随时可能意识丧失，别胃里的血还没止住，摔一跤把脑子也摔出血。
医院里常备着一些轮椅，就是用来转运还那些有意识，但因病情需要不能随意走动的病人。
还没到抢救室，轮椅上的于凯“哇”的一声，吐了。
李怀仁伸头一看，好家伙，这吐了起码有300-400ml。
咖啡色混着暗红色的液体溅了一地，像一只恶心的粘液恶兽，吞噬着于凯的生命。
活动性出血！
李怀仁心里一沉，咖啡色是血和胃酸发生了反应，只有刚出不久的血，才会是暗红色。
于凯的胃里应该在持续性出血，量估计有800-1000ml。
这种情况不能立马去做胃镜，不然可能血没止住，人已经失血死亡了。
“啊！”
于母已经被吓得只会惊叫，六神无主。
周曦联系完内镜室也赶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呕吐物，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连忙招呼人手帮忙。
李怀仁拖着于凯的两边腋下，周曦和另一个护士抬着躯干，林虹这个瘦弱妹子也吃力地抬起一条腿。
“帮忙抬腿啊！”周曦朝呆在原地的于母吼道。
急诊科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有一副吼人的嗓子，就是因为病情太紧急，而多数家属又不懂配合。
好不容易才把于凯从轮椅转移到抢救床上，把他的头侧到一边，不然继续呕吐很可能误吸。
被头顶的白炽灯一打，于凯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一丁点红色，眼睑都白了。
吸氧！
扎留置针！双手！
抽血！
哪怕出了一堆血，也要抽血去化验。
从而判断身体缺了多少血，各器官的功能和身体的内环境是什么情况。。
光凭医生眼睛和经验，10个能救活3个就非常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