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暴风雨将至
“轰隆——”
暴风雨还是来了。
艾琳回头看了一眼不再平静的海面，风浪渐强，掀起层层波涛，似乎每一处高高荡起的海浪下面，都潜藏着一头未知的魔兽。
“走吧。”波文催促着。
艾琳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挺直身板，昂着头，高傲的仿佛要去参加晚宴一般。
波文走在最后，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安里曼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海面漂浮着，等他再细看的时候，又空无一物。
一切就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基斯是被人拍醒的，每一个巴掌都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视线一点点对焦，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也惊得基斯坐起来：“是你？”
塞西尔温拧着眉毛，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嫌恶：“我？怎么，你认识我？”
基斯又细看看，才发现眼前人的模样和那鲛人有几分相似，但并不是同一个人，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咳出一些腥咸的海水，塞西尔温后退几步，生怕溅到自己鞋上。
“抱歉，我认错人了。”
塞西尔温看着基斯被海水泡得发白的皮肤，嘴里发出气声，“醒了就滚远点，别挡我的路，我还要赶着去看奥斯曼家那个女人的死刑呢。”
奥斯曼家？
基斯愣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住塞西尔温的手臂，对方紧实的肌肉硬得像一块细长的石头：“你刚刚说什么？奥斯曼？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手，”塞西尔温脸上带着愠色，“无理的家伙，谁给你的胆子敢碰高贵的卢西乌斯！”
卢西乌斯？利拉兹国的卢西乌斯家族？基斯将湿漉漉的袖子挽起，露出左手臂上的印记：“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塞西尔温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扇子形的图腾，与普通的黑色图腾不同，基斯皮肤上的是蓝色的，还隐隐泛着光，好像海浪一样。
“不就是片鱼鳞，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塞西尔温看着基斯，“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一个没有魔法的布尼尔，是怎么承受住着带有魔力的图腾的？”
基斯盯着手臂上的鳞片陷入沉思。
在海底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甚至都想放弃挣扎了，深海巨大的水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到一起，就在他陷入黑暗的时候，听到了那句话。
“预言……之子……”
基斯不知道什么预言之子，只知道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微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蓝色眼睛。
感觉到湿热的气体进入自己的肺，基斯庆幸自己死不了，他摸着刚刚被神秘鲛人亲过的嘴，难得露出羞恼的神情，然而就算他可以在水里呼吸了，也没法开口质问。
鲛人拉着基斯的左手，尖锐的指甲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刺下，基斯好不容易清醒的神志再次昏昏欲睡。
“我会……找到你……”又是嘶哑的声音，之后基斯便彻底陷入昏迷，等他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在岸上了。
“喂，喂！”塞西尔温在基斯面前晃着手，语调抬高，“真是好样的，你是第一个这么无视我的人。”
基斯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脑子进水了，反应有些迟钝。”
塞西尔温：“……”
这样直白的道歉他竟然找不出一丝能借口骂他的漏洞，只能甩开胳膊，大踏步地向着阿瓦洛拉的城门走去。
然而利拉兹是一个水上国家，陆地面积很小，国民大部分都在水上生活，并与水中性情温和的魔兽签订了契约，他们出行很少用到自己的双腿，所以就算是在海里泡了三天的基斯也很轻松地追上塞西尔温。
“干什么？”塞西尔温没好气地说，“离我远点，身上臭死了！”
原本基斯是可以跟着船上的人一起进城的，但是现在他与大部队脱离太久，身上能证明自己是洛德里格斯的徽章早就沉在海底了，为了探明艾琳到底怎么了，基斯需要想办法进城。
“为了感谢您把我唤醒，我决定报答您，”基斯一脸认真地看着塞西尔温，“我决定成为您的贴身仆从。”
塞西尔温：“……”
他这回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脑子进水了。
“我不需要仆从，”塞西尔温毫不犹豫地拒绝，“更不需要像刚从水螅肚子里爬出来身上黏糊糊的仆从。”
“但是，尊贵的卢西乌斯，您的确需要一个仆从，”基斯看着他的衣服，“阿瓦洛拉的人目光都犀利敏锐，我相信从您进城开始，每一个路过您身边的人都会发现，您的衣服穿反了。”
最终，基斯如愿以仆从身份跟着卢西乌斯进了城。
他在洛德里格斯家本就是仆从一般的存在，对基斯来说，伺候谁都一样，更何况身边这位贵族并不喜欢自己，说不定契约很快就作废了，眼下艾琳的情况更重要。
基斯无暇欣赏阿瓦洛拉的奢华璀璨，尽管面色平静，但是急匆匆的步伐还是让塞西尔温看出了他焦急的情绪。
“那个奥斯曼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她？”
基斯想了想，“一个朋友。”
“哦，朋友，”塞西尔温意味深长地拖着音调，“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亲爱的仆从，听说那位奥斯曼小姐经过十三审判庭的审判，确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你作为她的朋友，小心被牵连。”
“为什么会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塞西尔温随手在路过的小摊丢下金币，然后拿走两杯饮料，还好心地递给基斯一杯：“喝点水，小心等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哦，你问为什么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你就像一条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鱼，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前些天北境发生了异动，那群魔兽冲破了魔法罩，毁了三个城邦，现在好像更多了，但是北境的领主，德洛·奥斯曼，不仅没有守护他的子民，还带着奥斯曼一家躲了起来，至今下落不明，审判庭断定奥斯曼家背叛了联盟国和审判庭，决定先给艾琳执行死刑，之后在全大陆通缉奥斯曼一家，抓到之后……可以就地斩杀。”
塞西尔温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好走到阿瓦洛拉的中心广场，发生在这座魔法之都的每一次礼赞、出征前的动员、对罪犯的处刑，都发生在这里。它原本应该很宽敞的，但是此时被人群占满，尽管每个人脸上的情绪都各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在期盼着这场死刑——
他们痛恨着让宁静生活破碎的奥斯曼。
基斯抬起头，看见几天前还光鲜亮丽、神采奕奕的艾琳，此时正被特定的绳索绑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原本漂亮的金色长发被剪短，上面还挂着一些烂菜叶，她垂着头，基斯看不清她的表情。
一把巨大的利剑悬在半空，艾琳的头顶，行刑时间一到，利剑就会落下，斩断艾琳的头颅。
艾琳惨白的手动了一下，细软的金线顺着她指尖溢出来，像条小蛇一般来回试探着，最终指向基斯站着的方向。
她抬起头，看了过来。
“陆地上的魔法师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开化，居然像野蛮人一样丢菜叶鸡蛋。”塞西尔温讥笑着，他扭头看向基斯，“怎么了，我亲爱的仆从。”
基斯笑了一下，迎上艾琳诧异震惊的目光。
“我们的主仆契约恐怕要作废了，亲爱的塞西尔温大人，”他舔了舔嘴唇，感受着自己心跳，摸向腰间的匕首，“我要劫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