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破城
严格来说，鸡笼垒城其实是一座低配版的四角棱堡。
所谓棱堡，就是把城堡的围墙从原来的凸多边形，变成凹多边形。
这样的改进，使得无论进攻城堡的任何一点，都会使攻击方暴露于一个以上的棱堡面，让防守方获得交叉火力的局部打击优势，从而大大降低攻击方从一个点突破的可能性。
以十七世纪的军事技术水平，想要攻破守护完备的棱堡，需要使用大量的兵力，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付出很大的牺牲才有可能达成。
正是靠着这种“棱堡乌龟流”的战术，荷兰当年才击败了西班牙，赢得了自身的独立地位。
在十七世纪的欧洲殖民浪潮中，荷兰人、英国人，西班牙和葡萄牙这样的海上殖民帝国，之所以能以很少的兵力在万里之外建立牢固的殖民据点，棱堡的应用就是关键因素之一。
但想要发挥棱堡的防御能力，也不是只要建成堡垒就行的，除了硬件，还需要守军对火炮火枪进行合理配置，以及坚定的信心。
显然鸡笼港垒城的守军，并不具备这样的素质。
他们不光战斗意志十分薄弱，而且只有四门性能缩水的弗朗机炮和几十杆火绳枪，以及一堆射程拉胯的弓箭，连修建棱堡的材料都只是青砖包土，在十斤实心弹的轰击下，城墙很快出现了破损和坍塌。
没过多久，北侧城墙上的两门弗朗机炮接连被炸哑火，城墙守军一哄而散，木质的北门随后也被轰碎。
见此情景，武国杰却并没有命令火枪兵立刻进入垒城，而是找来了田学恒，询问宣教排刚才抓了多少俘虏。
“……差不多有一百几十人吧！”田学恒笑道：“……这些人向西面逃跑的时候，正好撞到了王奇的三连，直接被一勺烩了……其中青壮年居多，还有几个高山族土著。”
说完，他想了想，看向武国杰，问道：“老武，你是打算让这些俘虏先进城探路？”
武国杰点头道：“是啊！我担心城内有埋伏！……咱们人少，可经不起伤亡！”
“嗯！说的也是！”田学恒感慨道：“咱们都是肉体凡胎的，就算穿戴了胸甲和头盔，中了埋伏也不可能没伤亡……还是稳妥一点，让俘虏先去探探路吧！”
其实两人都很清楚，现在陆军第一营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共和国的公民，在全民会议里都有一票。
而如果因为两人指挥不当造成了重大伤亡，不光他们在军队内部的地位会动摇，就连内阁那里都不好交代。
两人商量完，武国杰便让卢辉叫来了赵驼子，指着几百米外已经被轰碎的城门，对他吩咐道：
“……赵驼子，给你个任务，你从后勤队里挑十个人，先去里面看看情况，然后立刻回来报告！”
“……是！！小人领命！”
赵驼子自然不愿意冒险进城，可是他刚刚才说要肝脑涂地，现在当然不好反悔，所以他只能憋着火，来到了充当运输民夫的俘虏面前，冷着脸挑了十个有家眷的青壮，让他们跟自己走。
那十个被选中的人一听要自己当探路的炮灰，立刻跪在地上请求赵驼子放过自己。
赵驼子见状，冷冷道：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尔等为何如此推脱？难道还存有二心不成？须知尔等的家眷亲朋，可逃不过大军的手掌心！
你们想现在就全家死光吗？”
这番诛心的话一说，这十人看看周围“贼兵”手上的火枪刺刀，再看看退在身后的俘虏人群，只能哭丧着脸认命地爬了起来。
“……胜子，你说这个驼背跟他们说啥了？怎么就像要了他们命一样？”
火枪二连一排排长，身穿绿色迷彩做训服的王宗耀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对身旁的三排排长甘胜问道。
“……我怎么知道？”甘胜白了他一眼，“我是广西人，又不是福建人，听不懂闽南语！”
他看着卢辉朝这边快步而来，呶嘴道：“卢辉来了，你问问他不就清楚了。”
王宗耀看到卢辉的身影，不屑地撇撇嘴：“那算了！我和他没话说！”
甘胜耸了耸肩，也没有说下去，王宗耀自从得知卢辉的间谍身份后，就对他态度冷淡，哪怕武国杰当众宣布任命卢辉做自己的副官，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甘上尉，王上尉。”卢辉走过来对两人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带着赵驼子和那十个人回到武国杰面前。
后者见赵驼子和十个人全都面带忧色，便笑道：“……别害怕，我给你们每人一具胸甲和一把钢刀，只要你们完成任务，就让你们当守备营的军官！
小卢！把装备给他们！”
“是！司令！”
“……小人谢将军厚爱！”赵驼子听说有盔甲，精神一振。
他是老兵出身，自然知道一幅钢甲意味着什么，当初国姓爷手下的铁人军就是全身佩戴盔甲，才能以一敌十，勇不可挡！
自己有了一套盔甲，哪怕是当探路炮灰，也不那么容易死了。
更何况，以吴大勇的海盗德性，城破以后，他应该是不可能负隅顽抗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逃走了。
心里有了底气，他也不再磨蹭，立刻呵斥其余人赶紧穿戴胸甲和头盔，然后向着垒城而去。
等他们穿过损坏一半的城门，发现城内果然没什么埋伏，但秩序已经完全混乱，他们等人刚进城，就看到五六个兵卒在打劫城内的百姓。
看到身穿盔甲的赵驼子等人，这些溃兵还以为是贼人打进城里了，立刻一哄而散。
赵驼子拦住几个百姓，从对方口中得知吴大勇已经带人从南门逃走，立刻对一名相对机灵的手下吩咐道：
“……孙兴！你马上回去禀告将军！吴贼逃窜，鸡笼内城已成无主之地！快去！”
等孙兴回到城外炮兵阵地的时候，武国杰也收到了一号蒸汽艇用对讲机传来的消息，他们在海湾南部发现了一艘打算逃走的船只，正在进行拦截。
确定城内没有埋伏后，武国杰不再犹豫，立刻下令已经穿上胸甲和头盔的三个火枪连进入垒城，控制城门和主要街道，同时要求一号蒸汽艇和二号蒸汽务必不要放跑敌人。
下达完指令，武国杰自己也顶着头顶灼热的太阳，迈步向垒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