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离岸平衡
“……还行！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晕船反应不算严重。”周纪新在沙发上坐下，点头道。
“那就好。”叶寒拿起桌面上的资料，递给周纪新道：“……你先看看这个，然后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周纪新接过资料翻开一看，立刻就被第一页上的标题吸引了。
“这是……管制贸易物品与技术名单！”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叶寒，惊讶道：“陈委员和王教授他们已经整理完毕了？”
“还没有。”叶寒摇头，“我想让你代表安全局暂时负责这方面的工作，这次我带上船的二十多人里，大部分都是行动派和执行者，让他们跟踪监听和抓人还行，这种细致的工作，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最适合了！
别担心，你不需要对这些技术名单上的所有技术都了如指掌，你只需要明白一个大概框架就行。
你真正要做的，是跟技术专家们一起评估技术扩散后可能会造成的影响……我们不可能阻止技术的扩散，但必须把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周纪新略一思索，心里大概明白了叶寒的思路，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确认道：“局长，你的意思说……我们要用技术和武器，延长明郑和吴三桂等反清势力的生命周期？
就比如……卖给郑经和吴三桂一些专门克制八旗骑兵的骑兵枪和左轮？”
“不错！”叶寒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你说的这个思路其实并不新鲜，陆海军内陆，还有内阁会议上都讨论过。
不过具体如何落实，还需要等我们到了鸡笼和清朝东南沿海地区以后，再根据情况做出调整。
大概的原则已经确定了，就是确保获取移民的稳定性，还有保证清王朝和三藩势力都无法做大，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你可以理解为，离岸平衡战略！”
周纪新默默点头道：“……我明白！英国人的搅屎棍战略嘛！”
叶寒笑了笑，摇头道：“没办法啊！咱们人少，海军就两艘船，陆军只有一个营，就算短期内扩充了几千军队，也不可能在一年内占领哪怕一个省的地盘。
现在已经是1672年的五月份了，明年年初康熙就会搞削藩，下半年三藩肯定会反。
那时候我们只能训练出两三千有一定战斗力的陆军，最多趁机占领舟山或者港岛，卖一些枪炮武器给郑经和三藩，让他们全力动摇清朝的统治根基，把局面搞得越乱越好！
至于参与中原争霸……我们暂时还没那个能力！”
他见周纪新似乎兴致不高，还以为他有心理包袱，便安慰道：“小周，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三藩之乱本来就是历史必然，中间死掉的百姓也是清军和吴三桂他们杀的！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将来的华夏子民不再经历黑暗和战乱……”
“叶大哥！我不是担心这个！”周纪新摇摇头，认真道：“我只是刚好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们在战争中支持三藩，东南沿海的百姓会怎么看我们？”
他面色严肃地看着叶寒，“我这两个月去大图书馆借阅了一些历史资料，根据历史记载，清朝初期推行的迁界禁海政策，两广福建这里主要是由尚可喜和耿继茂在执行！
这两个家伙面对八旗时像绵羊，但对待广东福建的百姓，下手可一点没有手软！
据说他们攻破广州后，城内的七十万百姓，最后被杀得只剩下几百个收尸的！
随后的迁界禁海政策，他们手下的藩军又直接导致上千万沿海居民流离失所！
可以说，这两个家伙手上沾满了两广福建百姓的血债！
而如果我们一边宣布自己是南宋遗民和华夏正统，一边又用枪炮武器支持尚藩和耿藩，那两广福建的百姓，会怎么看我们？
如果两广福建的百姓不信任我们，那移民工作的难度，恐怕会增加许多倍……”
叶寒欣赏地看着周纪新，这种站在大局角度看待问题的思维，可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不过他对这番分析的结论，却并不认同。
“小周，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前提！”他摇头道：“两广福建的百姓，不光仇恨尚藩和耿藩，而且更害怕他们！
这个时代不是现代，民心…….并不是那么重要！
古代皇帝总喜欢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其实是完全没有逻辑的催眠话术！
因为得了天下的皇帝，并不一定要有民心，他只需要百姓服从，并交税交粮，然后打败所有敌人就行了！
而真正得了天下以后，他才会为了稳固统治，假惺惺地配合儒家士大夫，宣传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论调，好让底下的百姓们都知道【皇上是爱自己的，只是中间有奸臣作祟！】
这种套路很好用，古代的皇帝和外国的皇帝都喜欢用，可以说屡试不爽……
咳咳！说回正题，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卖给三藩武器后，两广福建的百姓怎么看我们。
咱们只需要想办法拉拢到一批当地的地主士绅和宗族首领，自然可以通过他们获得源源不断的人口。
这些人，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民心】，明朝的时候，他们做明朝的士绅，三藩来了，他们做三藩的狗腿子和维持会长，等咱们过去了，他们自然就是我们的买办和代理人！”
听到叶寒如此看轻民心，周纪新有些错愕，不过他仔细琢磨过后，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
不！这简直就是道明了古代统治者的心思！
什么民心？
什么爱民？
通通不如我家的江山重要！
“局长，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周纪新不好意思地挠头道：“我太想当然了……”
“没事！”叶寒摆摆手，笑道：“我刚才说的观点，其实也不是我自己想的，是上次跟王教授闲聊的时候听他说的……不过干咱们这一行的，也不能完全听信别人的话，要想知道实际情况如何，必须实地调查然后才能做出结论。
等到了地方，咱们安全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搜集情报，然后撰写一份两广福建的社会分析报告。
你如果愿意，可以帮我分担一部分这方面的工作！”
周纪新立刻站起身，郑重道：“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