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月色幽幽,希拉轻轻走上前,地上的丑陋老头不断的恳求着,希拉可以听到他不断的重复,“承诺,承诺。”一下子,一股恶心涌上希拉的心头。
她知道他在索取什么,他是血奴,他所渴望的就是成为吸血鬼,被他的血主转变,只可惜,那根本就不可能。一想到他为了自己能够得到永生与力量,就帮着黑暗的族民残害同类,无数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的冷眼旁观甚至是助纣为虐下悲痛的死去,希拉就感到作呕。
比起戴蒙·朱利安,希拉更反感血奴。起码戴蒙·朱利安还是因为猩红的渴欲所迫最开始才吸食人血的,而血奴却纯粹是因为对权利,名誉,财富对生命的贪婪自甘堕落。逃亡之路上,她看明白了很多,不再是长期不见天日的单纯女孩了,同时,人类也让她感到悲哀。
希拉静静的站在原地,她没有上前,约书亚以为她会害怕这个腐烂到骨子里的人吗,她挑起眼睛,充满挑衅的望向约书亚,他对脚下的恳求根本不予理会,他还在看着希拉的表情,约书亚眯了眯眼,他的目光如电,好像在揣测,希拉猛然惊醒,他还是不信任她,这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她下意识的感到愤怒,没有人愿意被怀疑,更何况是全盘突出之后。片刻后,理智回来了,她感到恐惧,如果她和这个血奴有任何勾搭,让约书亚起了疑,她敢笃定她就是下一个亚萨。
希拉小心的后退两步,一是远离那个令人作呕的人,她一点也不愿意看见他肮脏的嘴脸。二是,她有些害怕,希拉渴望光明与生命,童年的黑暗需要光明来点亮,垂在刀尖的生活迫使她明白生命可贵。此时此刻,没有光明,夜色暗涌时,而就在刚刚,她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希拉待在原地,不再移动。她没有让约书亚怀疑的理由,她装作冷静的旁观约书亚弯下腰,继续他的审问,他对着老血奴说了什么,那个老血奴终于停止了恳求,转换做不断的哆嗦。然后,希拉看着约书亚伸出手,伸向他的脖子,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他死了。
约书亚杀了他。
希拉惊呆了,她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呆滞住,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后退。
约书亚发现了她的震惊,缓缓站起身,甩了一下手。希拉不住的颤抖起来,约书亚洁白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滴落地面,与地上的血河相融,汇聚在一起,渗入到土地里,黑暗之中,只有冷莹的月色,树影斑驳陆离,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她,他的模样说不出的诡异。一下子,他是吸血鬼这句话不断的在希拉的脑子里回响。
恐惧扼住了希拉的喉咙,刚才努力压制住的恐惧挣脱束缚,不断的溢出,快要将希拉吞没。光明与生命,希拉觉得它们在远去,她的瞳孔有些涣散,压抑在内心的恐惧夺笼而出,她装了这么久,怎么一遇上约书亚短短的时间里就失控了两次。她知道了,戴蒙·朱利安,他和他是一伙的,哪有什么和平共处,都只是戴蒙的新玩法罢了,她怎么就那么天真,现在好了,戴蒙抓住她了,他对她的逃跑很生气,天知道戴蒙会怎么折磨她。一瞬间,希拉有一种冲动,她想要跪下来,告诉戴蒙她错了,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再也不逃跑了,只要他让她活着。
但她没有,仅存的理性告诉她,她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罢了,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约书亚只不过是杀了他而已,替天行道,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他是吸血鬼呀...而他们,以杀戮为乐...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无法正视约书亚了,她想要咆哮出来,质问他是不是专程跑来寻乐的,而希拉是不是就是下一个乐子?
约书亚看着希拉惊恐的模样,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了,应该找个武器杀了他,而不是直接上手,现在倒好了,吓到她了。他现在得想办法平复她的情绪,他快速的把血淋淋的手藏在身后,微微屈膝,放低身态,捕食者都知道猎物会对比自己弱小的东西放松警惕,约书亚倒没有要做捕食者,但这个方法百发百中。
约书亚趁热打铁,他用尽量平和与温柔的语气缓慢的安慰她,“不要害怕,希拉小姐,他只是一个血奴,你不对这种人感到厌恶吗,忘了吗,我是约书亚,他已经死了,我向你发誓他一定不会尸变的。”
希拉有些呆滞,她看看地上的人,确实是死透了。她想要恢复理智,希拉压制住恐惧的泪水,她不要哭,没有什么好怕的,忽然间,一个声音对希拉说,戴蒙不喜欢你哭的,你知道的。该死的戴蒙·朱利安,她不哭是因为她勇敢面对,不是因为他喜欢,他喜欢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戴蒙·朱利安该死。
希拉用力的甩开戴蒙·朱利安,她张开沙哑的嗓子,“他该死。”说实话,她自己也有点弄不明白自己说的是哪一个。
约书亚听到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正准备走向她。但希拉突然之间又说话了,“但你是吸血鬼呀。”她绿色的瞳眸盯着他,怀着恐惧。
约书亚猛的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抬眉,哦?是,人可以死,死了好,只不过,不能是他杀的,是他杀的,那他就命不该绝。他死了,她不害怕,她害怕,是因为人是他杀的。只因为,他是‘吸血鬼’。
约书亚顿时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他怂怂肩,无奈的苦笑,努力的控制眉毛不要皱起,灰色的眸子里多了一分神伤。这是什么,物种歧视吗?该死的老旧思想,该死的恐怖传说,该死的童年阴影!他的梦想真是难实现啊。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希拉慢慢的退后,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他难过的看着她离开,叹了一口气,狠狠的踢了一下死去的人,发泄愤怒,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疼痛。喘息,平静片刻,约书亚迈开步子,这片森林里什么都有,她可不要出了什么事。
希拉跑啊跑,不敢停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故事的开始,她人生的死循环,不断的逃亡,生命永远悬挂在倒计时上,死亡永远在逼近,等待着时机,一举夺走她的所有。
“不要动!”希拉正好对上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阴森森的枪口。她猛的刹住步伐,大口的喘息,瞪大眼,想要辨别出现在的情形。这片林子里还有抢劫犯?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慢慢后退,靠在一棵高大的树上,抵住这棵树,仿佛她又拥有了底气。
她想要冷静的分析一下,但劫匪早已不耐烦,“这地方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你没有财,那我就劫个色吧。”说到这,劫匪色眯眯的笑了。他放下枪,缓慢的向希拉靠近。希拉沉住一口气,面对面前的危险,约书亚暂时被她抛之脑后,她等着他靠过来,就狠狠的给他一拳,希拉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恐惧,她为自己壮胆,来呀,让你看看本小姐是怎么对付色狼的。
眼看着劫匪就要贴上来了,希拉对准他的脸,猛的挥出一拳,砰,正中目标,劫匪连连退后,希拉呼出一口气,甩甩拳头,盯紧劫匪,你以为我只会哭哭啼啼吗,我能活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她得意的笑笑,但马上,她的笑容就呆住了。劫匪恼羞成怒的举起枪,对准希拉,他暴怒的大叫,“去死吧!”,他的手颤抖的摁动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希拉猛地低头,双手护住头部,子弹没有打中她,打到了希拉的底气上,几乎将那棵大树打穿。
另一边,在林子里寻找的约书亚也听到了枪声,他敏锐的耳朵为他指引了方向,他以惊人的速度向那里赶去。
希拉缓过神来,她知道害怕了,差点忘了这个色狼有枪,该怎么办,眼看他就要再次开枪了。
瞬息间,劫匪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扑倒,枪声再次想起,却没有射伤希拉,只是惊动了几只乌鸦,它们振翅飞走了。希拉再次聚焦,黑色的暗影爬了起来,地上,劫匪的鲜血流出,他已经一动不动了。
黑色的暗影转过身来,月色映照,希拉看清了来人,她顿时如入冰窖,她宁愿面对劫匪呢。约书亚·约克长身玉立在黑暗中,他的双手,嘴边都流淌着鲜血。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宛若暗夜里伏藏的捕食者,紧盯着他的猎物。
希拉再次靠到树上。约书亚却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的关心,“你没事吧?”
希拉却只是大口的吸气,从喉咙里挤出细小的声音,语言远离她而去了。
约书亚马上退后,用手用力的擦掉嘴上的血迹,他垂下眼眸,片刻后,他抬起头,望着希拉。缓缓开口,“我不是戴蒙·朱利安,希拉,看着我,我是约书亚,我是吸血鬼,但鲜血从不让我感到快乐,我所看见的,只有痛苦。”他顿了顿,看看那个劫匪,继续说道,“你应该害怕他,而不是我,不要再恐惧了,希拉,你不需要再恐惧了,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希拉眯起眼睛,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对着约书亚说,“不要发你无法兑现的承诺。”她鄙夷言而无信的人。
“那就不要害怕,让我证明给你看。”约书亚露出认真的神色,一字一顿的对希拉保证。“我杀了他,因为他要伤害你。我不想杀你,不要害怕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约书亚第二次重复这句话。
希拉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来,她松开那棵树,望进那对灰色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他的决心,没有嗜血,没有病态。
希拉还是没有动,约书亚也不敢动,生怕又吓到她。
就这样,两人对视着站了许久。希拉开口对着劫匪说道,“再帮我踢他一脚,竟然拿枪崩我。”说完她看着约书亚坏笑一下。约书亚也笑了,他答应着,正准备转过去,却被希拉一下子抱住了。
一瞬间,他僵住了,也呆住了。任由希拉拥抱,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藏起他沾血的双手。
希拉想要松开他了,她本就是一时起意,很久没有人让她感到安全了,她有些情不自禁,怀抱真的很有安全感。
约书亚叹了一口气,小心的不用手碰到她,不让她看到,回抱了她。
希拉刚要离开,就又被抱住了。等约书亚松开她,约书亚认为这是礼仪,没什么事,反倒是希拉有些尴尬,她警告约书亚,“上一个说要给我安全的人已经死翘翘了。”
约书亚笑着回答她,“那我可要小心点了,第一个先要离开林子。走吧。”
他好像忘记了手上的血,伸出胳膊。巧的是,希拉也忘了,她自然的搭上去,任由约书亚惊人的夜视力带着她前行。
而另一边,阿布纳·马什船长已经快要气死了,没有约书亚他不能开船撇下他,但约书亚连去哪,去多久都不和他说就跑了,不仅人找不到,还延误他的日程。真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