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看未来最重要的是看大势、大是和大事。大势即趋势性特征，大是即规律性问题，大事即关键性要素。21世纪的大势是人类从物理世界向数字世界的全面迁徙；大是是科技成为“历史的有力的杠杆”和“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对人类生存方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情感方式进行全面改造；大事是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日新月异，基础性、战略性、前沿性、颠覆性技术快速迭代演进，5G、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先进技术迸发创新活力，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大变局加速变化。这将是一场从个人到社会，从规则到思维，从制度到秩序，从文化到文明的整体式变革和跃迁。

在这次伟大的变革中，区块链是影响未来的“关键性要素”中的“关键”。2016年，《哈佛商业评论》指出，“在下一个10年里，区块链是最有可能对经济社会产生深远影响的技术”。麦肯锡公司研究认为，“区块链技术是继蒸汽机、电力、信息和互联网科技之后，最有潜力触发第五轮颠覆性革命浪潮的核心技术”。为什么是区块链？正如数字经济之父、《区块链革命》作者唐·塔普斯科特所言，“过去10年中最显著的变化不是区块链技术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而是人们是如何改变思维方式的。它正在改变我们对数字技术的思考方式”。不仅如此，基于共识信任、不可篡改、去中心化等规则的区块链，正在改变我们认识世界、建构世界的底层逻辑和思维范式，它是基础中的基础、标准中的标准、关键中的关键，是数字文明时代的超公共产品。

数字货币、数字身份、数字秩序助推迈向数字文明新时代。“世界怎么了、我们怎么办”是不同时代都要回答的命题。破解“治理赤字、信任赤字、和平赤字、发展赤字”正是当今世界的时代命题。进入数字时代，破解“四大赤字”更为紧迫，数字货币、数字身份、数字秩序有望成为重构全球治理秩序的重要力量。数字货币将引发经济领域全面变革，数字身份将重构社会领域治理模式，数字秩序将成为数字时代的第一秩序。当主权互联网遇到主权区块链，当数字货币走上历史舞台，当数字身份可以通往未来时，就标志着我们迎来一个全新的数字星球。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无论是个人、企业还是国家，都必须从旧的经验中觉醒以跟上时代的变化，让自己成功“移民”到新的星球。数字秩序重构世界，数字文明呼之欲出。

数字货币

货币的诞生，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重大事项，它与文字、语言、法律等人类的其他文明成果一样，是人类走向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之一。无论人类发展到何种社会阶段，货币始终是人类社会存在、稳定和发展的标志及定海神针。现代以来，货币已成为金融的基础，金融已成为经济的血脉，货币的稳定与变革已成为经济繁荣与社会发展的重要前提。

数字货币是未来的货币形式。货币是国与国、人与人之间发生交换关系的媒介。原始社会通过皮毛、贝壳等稀缺物质进行交换，但交换媒介不统一制约了生产力的发展。农业社会开始以黄金、白银或铜等贵金属作为货币中介。工业社会后，黄金等贵金属作为货币难以承载巨大的交易规模，纸币随之出现。再后来，电子钱包、手机支付等迅猛发展，货币的电子化走向成熟。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以比特币(Bitcoin)、迪姆币(Diem)、数字人民币(DC/EP)为代表的数字货币开始出现，货币迎来了数字化时代。自诞生以来，货币的每一次进化都代表着人类社会的巨大进步。数字货币的出现并非偶然，它不仅是数字时代科技革命的最新产物，而且是货币进化内在规律的集中体现，更是货币进化史的重大转折点。从形态上讲，数字货币不同于物物交换中的“物”，也不同于贝壳、铜、银、金，更不同于纸币、不同于美元、不同于电子货币，它在制造、携带、储存、交易、流通、安全等方面都极大地降低了生产和使用的成本，有着超越既往货币的优越性，是货币进化后的高级形态。当下，不断创新的数字货币正在突破地域、民族、文化、信用等约束，在国际范围内被接受和使用。不管未来的世界货币最终是不是数字货币，毫无疑问，以区块链为基础的数字货币为货币的进化提供了重要方向。

数字货币统一“世界度量衡”。没有统一货币就等于没有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是解决世界经济合作与冲突的关键。面向未来，全球要统一货币，只有数字货币。2000多年前，秦始皇一统六国，首先统一使用方孔圆钱，极大促进了商贸的发展与人文的交流，为中华文明奠定了坚实基础。2000多年后，世界的人流、物流、信息流、数据流深度全球化，但因度量衡尚未统一，全社会投入在货币投机上的时间，远远比人们创造财富的时间多得多。以数字货币引领统一“世界度量衡”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迫切要求。今天，中国在区块链领域已经打下了坚实基础，中国央行在区块链技术上已经实现了专利先行，这比20世纪90年代的互联网时代要起步早得多、起点高得多。在这盘大棋局中，中国央行的DC/EP出招算是“执黑先行”，但“世界度量衡”统一的战局刚刚打响。

数字货币重构国际货币体系。自19世纪以来，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扩展和深入，国家间贸易往来日益密切，各国货币本位制度日益趋同。到20世纪，各国基本实现了从银本位、复本位到金本位的过渡。进入21世纪，以美元为主导，欧元、英镑为辅助的国际货币体系已然成型。作为金融科技创新特别是区块链技术迅猛发展的产物，数字货币必将成为推动国际货币体系改革及全球金融治理体系变革的关键工具，并将引发国际货币体系的重新洗牌。一方面，理想状态下，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发行权独立于任何国家或机构，作为国际储备货币，数字货币可以从根本上解决“特里芬难题”，为构建超主权世界货币提供了思路和遐想。另一方面，现实情况下，数字货币作用于主权信用货币，终将诞生主权数字货币，也即法定数字货币，它将弥补传统主权信用货币与非主权数字货币的缺陷和不足，成为国际货币及金融博弈的重要内容。可以预见，主权数字货币体系的构建将成为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核心议题。值得注意的是，随着世界贸易从货物贸易逐渐向服务贸易过渡，数字贸易即将成为全球数字经济竞争的主赛道，数字货币俨然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将真正引发国际货币体系的重构。

数字身份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是哲学的三大终极问题。其中，“我是谁”指的就是身份问题。身份是用来区别“我”和其他主体的。一般而言，身份具有两大功能：一为区分，二为证明。互联网时代以前，我们通常用纸质材料来证明“我是我”；进入互联网时代，身份证明的方式从纸质证明变成了电子凭证。随着数字科技的创新与突破，人类正从物理世界向数字世界迁徙，物理世界到数字世界的映射过程就是“身份认证”。数字空间中的身份认证与治理的核心是识别与信任，这需要基于数字身份而建立，识别效率的提高和信任成本的降低是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数字政府建设、数字社会治理、数字文明进步的重要推动力。

数字身份是数字孪生世界的入口。自古以来，人类始终崇尚信任文化，中国也是闻名世界的信任之邦。进入新时代，新一代数字技术快速发展，数字孪生世界逐渐浮现，人类社会发展对信任的要求变得越来越严格，信任危机日益严重。在数字孪生世界中，除了“我是谁”的问题，还存在一个同等重要的“你是谁”的问题，这是身份识别和认证的正反面。信任机制是身份进化的重要动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数字货币引发的经济领域的全面变革将带来社会治理、国家治理体系的变革，推动社会形态向新的结构演进，引发身份焦虑。在区块链的作用下，数字化信任机制将推动身份的进化；在主权区块链的作用下，制度化信任机制将带来身份的跃迁。基于信任和共识机制，通过编程和代码进而建构一种数字信任体系，使得可信的数字身份链成为社会治理、国家治理的主要逻辑。

数字公民是社会治理的一把“金钥匙”。如果说互联网解决了“事”的数字化，物联网解决了“物”的数字化，那么区块链将解决“人”的数字化。国际数据公司(IDC)预测，到2022年，1.5亿人将拥有区块链数字身份。“数字公民”上承国家战略，中启社会治理，下接个人生活，是数字时代“数据人”的制度化呈现，必将提高社会治理体系的包容性、正规化和透明度。不管是爱沙尼亚的数字国家计划、英国的数字身份计划，还是中国公安部对可信数字身份的深入研究和多方联合成立的公民数字身份推进委员会，抑或是福州的“数字公民”试点、贵阳的“身份上链”项目，都将有效提升全社会的“数字素养”，为社会治理能力现代化奠定基础。

数字社会治理共同体是数字社会的应有之义。数字时代治理环境复杂化、治理诉求多元化和治理场景网络化，基于治理科技构建多主体协同、信息均衡、数据驱动的数字孪生治理体系成为社会治理的发展前沿。要建成数字社会治理的巴别塔，构建数字社会治理共同体是最佳路径。我们要把数字包容性、协同性、多样性融入数字新基建的建设过程，构建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数字社会，推动共建共治共享社会治理格局的真正到来。

数字秩序

当前，我们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变革、大转型时代。继农耕文明、工业文明之后，人类将构建一个崭新的秩序形态——数字秩序，一个崭新的文明形态——数字文明。这一次的文明跃迁像一场风暴，荡涤着一切旧有的生态和秩序，对社会存在与发展形成颠覆性的改变。如果说，区块链是21世纪初最让人兴奋和值得期待的技术创新；那么，主权区块链必将成为21世纪最让人兴奋和值得期待的制度创新。在主权区块链的推动下，数字秩序将冲破一切旧范式，重新定义新未来，引发整个发展模式、组织形式、分配方式、法律范式等前所未有的解构与重构。

数字利维坦的陷阱。30多年前，万维网的问世为全球数字化的萌发创造了最重要的技术基石。30多年来，数字化浪潮席卷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数字孤岛”“技术后坐力”“数字化冷战”“监控资本主义”“数字平台操纵”等将我们带入“黑暗丛林”，引发数字秩序失衡。随着新一代数字技术对世界的深入改造，人类社会秩序的变革正处于一个历史性的关键拐点：旧平衡、旧秩序逐渐瓦解，新制度、新秩序呼之欲出。随着旧秩序被打破、复杂性涌现，责任落寞带来数字化失序，在新旧世界交替之际，在新规则尚未建立之时，我们要避免滑向新型危机——数字利维坦，努力降低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各种风险。

区块链重构新秩序。数字化失序是时代跃迁过程中极容易出现的现象，它既带来新挑战，也带来秩序重建的新机遇。信任是建立社会秩序的基础，区块链是实现数字化信任的工具，是数字社会共建共治共享的基础设施和信任桥梁。在这一背景下，借力区块链重建一种更加透明、扁平和公正的秩序成为必然选择。秩序的重建，需要坚持区块链的共识思维、共治思维、共享思维，充分挖掘区块链的技术特性，明确主权区块链的价值取向，通过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推动政府转型、提升社会治理效能，实现效率与公平的平衡。

科技赋能向善而行。人是科技的尺度，价值观决定着科技的方向。在“黑暗丛林”中引导科技向为人类提供安全、健康、可持续服务的方向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待与向往，科技向善应当成为政府、企业、公众的共识。对数字企业而言，无论是谷歌“永不作恶”的宣言，还是腾讯“科技向善”的愿景，无不体现出“向善”是一种好的选择。科技向善是通往普遍、普惠、普适数字社会的路标，是实现数字正义、打造数字命运共同体的内在要求。科技向善的核心是良知之治，致良知是阳明心学的灵魂和精髓。“全球良知”也必将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价值取向。

今天，科技迭代的速度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迅速，经济社会的变革比过去任何阶段都要巨大，人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唇齿相依，我们正迈入一个文明大发展大融合的共生时代。在这个时代，主权区块链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带上更高层次，人类社会逐渐萌生“群体智慧”，不同文化传统、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意识形态的民族就人类共同的、新的价值体系逐步达成共识，由内而外引发文明的重构，重塑文明的秩序。在这个时代，科技与人文精神交相呼应，主权区块链引领纯科技文明走向综合性的数字文明，促进文明的跨越，实现文明的重塑。在这个时代，文明的融合成为时代的潮流，一种以应对人类共同挑战为目的的全球价值观已然成型，基于数字货币、数字社会、数字秩序建构的数字文明新时代呼之欲出。

如果说，互联网与区块链融合形成的互链网和物联网与区块链结合形成的物链网共同构建的是一条通往数字文明的高速公路，那么，大数据就是行驶在这条路上的一辆辆车，块数据就是这些车形成的车流，数权法就是根据目的地指引车流的导航仪，区块链则是让这些车在高速公路上合法和有序行驶的规则和秩序。展望未来，数字世界治理和文明融合共生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既需要硬性的法律，也需要柔性的伦理。在这条路上，新科技革命犹如一把火，如果没有文明互鉴与文明融合的加持，如果没有新权利观和新伦理观的支撑，它会把整个世界烧成灰烬。数字文明是一种共享文明、向善文明、全球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让我们携起手来，怀抱数字责任，拥抱数字文明，以全人类命运与共的视野与远见，共同构建新的全球框架和全球体系，开辟治理新境界，创造美好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