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崆峒倚剑自峥嵘

早听说陇东高原有座崆峒山，“雄秀甲于关塞”，相传为广成子修炼得道之所，号称“道家第一名山”；又据说是“崆峒派”剑侠豪士们的啸聚隐匿之地，“崆峒倚剑自峥嵘”，充满一种豪气与神秘感。历代文人如司马迁、李白、李商隐、韩愈、范仲淹，乃至林则徐、谭嗣同都曾登临啸吟，辄心向往之。缘巧，那年我奉调陇东某部队机关，得以了却心愿。

西出平凉三十里，汽车将我们一行送至崆峒前峡。我们自恃轻装，便贪图捷径，由前峡的小路上山，而没有绕后峡那条回远却易行的正路攀登。小路委实难行，估计系山雨冲刷而出，既陡又溜，且满布碎石，脚底一个劲儿打滑，稍不留神，即会让人滚下山去。但因我们兴致浓，情绪高，互相扶持，不到两个小时即登上东峰。年纪较大、体力较弱的吴副政委，也由两名年轻战士搀扶着爬了上来。他喘息了一会儿，诙谐地自嘲道：“我现在算是知道崆峒山名字的来历了——原来它一个劲儿教我的心脏‘空同空同’地乱跳！”引得大家一阵大笑。我说：“这山可是一座天然的体格检查站呐！为您进行了一次很好的免费体检，以后可得好好锻炼才行呵。”

而这山名也确实怪异，因何命名“崆峒”？据研究者推测，似有两个缘由：一是崆峒山洞穴特多，因名空同（同和洞古义相同）——眼前的东峰绝壁上就有玄鹤洞，传说有尧帝时的仙鹤栖息其中，丹顶皂身，翅如车轮，每当雨霁风清的吉祥之日，便会出洞翱翔于碧空，另如朝阳洞、钻羊洞、归云洞等，各有美妙传说；二是因广成子于此山得道而成为道教基地，遂取道家空空洞洞、清清静静之义而定此山名。

过东峰，来到一处平坦山头，俗称中台，四通八达，如同联络诸峰的枢纽。中台上古木参天，奇花异树，令人目不暇接。最奇的是一株古树，似柏非柏，似松非松，树身银白，针叶苍郁遒劲，名孔雀柏，据山上道士讲树龄已是两千多年！弥足珍贵。而台上一塔凌空，塔顶又生一株塔松，如天然盆景，亦充满奇趣。

从中台而达绝顶，为一条岩石壁立的峡形孔道，峡阔仅二三尺，峡底坡度七十多度，人称“上天梯”，有石阶近四百级，两侧有铁柱索链，可供攀扶。到此，游人只能如壁虎般一寸一寸地攀缘，“方得上天路”。中途有“黄帝问道处”，传说轩辕黄帝曾亲登崆峒，向广成子问道，《庄子》里就曾云：黄帝“闻广成子在于空同之上，故往见之……敢问至道之精”。而据《史记》记载，随后又有秦皇、汉武这两个中国最有名的皇帝步轩辕后尘，西登崆峒。于今，在世代扬起的烟尘中，我们几个寻常百姓也终于登上了绝顶。

振衣海拔两千多米的绝顶，纵目四望，群峰耸翠，远山空蒙，泾水蜿蜒东去，如素练飞舞，陇树秦烟，一片苍茫。而天风呼啸，山鸣谷应，犹似回荡谭嗣同《崆峒》中的诗句：斗星高被众峰吞，莽荡山河剑气昏，隔断尘寰云似海，划开天路岭为门……

199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