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社令
隔着挡路的深黑火焰，夏尔玛遥遥问出了哈利也想问的问题：
“你这是什么神灵的魔法！”
恍若未闻，伏地魔高举着魔杖，陶醉地仰视着他头顶的黑色雷霆。
红通通的眼珠，像是要爆开一般，凸出望着天花板。
勉强挂在他肉身上的巫师袍，随着他激荡的情绪微微颤动。
“啊——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愚蠢的现代巫师。”
“我曾经也是你们中的一员，比你们更加鄙夷这些古老的智慧。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不值一提的男孩……”
李维看到，躲在厄里斯魔镜后面的哈利猛地捂住了伤疤。
伏地魔的头上，逐渐浮出几个巨大的透明轮廓。
轮廓逐渐明显，呈现啮齿动物的形状。
每一个轮廓，似乎都模糊地和他的面孔相连。
“那之后，我幸运地遇到了我的朋友。”伏地魔抬起只挂着一层皮的手指，指向头顶冒出的透明轮廓，“它们，就是旧日的神灵。每一位，都比我曾经错过的更为强大。”
突兀地，他睨视眼前几个听众。
看到夏尔玛和哈利脸上纷纷变色，伏地魔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尊贵！不同于你，你这个泥巴种……”伏地魔忽然望向李维，“我才是真正被神选中的巫师！”
“你以为，只有你会运用雷电。但跟随我的这一位朋友，在禁林之后，就向我坦白了身份。”
“他就是古希腊最为著名、最为强大的神灵，宙斯！”
伏地魔指着头顶连接的巨大啮齿动物灵体。
李维的面皮一阵抽搐。
他前世的经历比较特殊。
本就不是常人，想法观念也常与普通人殊异。
但，结合前世的神道知识，他此时也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在前世为事主处理问题时，遇到这种情况，李维常常是惋惜和叹息。
现在，伏地魔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听到他信誓旦旦的叙述，李维只觉得……
很难绷住。
注视着这个已然疯狂的巫师，李维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认错神了？”
伏地魔憎恶地盯着李维，他光滑得不似人类的苍白的脸，仿佛都因为愤怒而起了褶皱。
“看来你还心存幻想，神眷者。”
“你以为，你杀掉的就是神灵本身？那些老鼠，不过是有着微弱血脉的末裔。”
“在禁林里，我曾经因为你微不足道的仪式，动摇过对朋友们的信任……但宙斯的仁慈和力量，是你难以想象的。你的雷电在他面前，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伎俩。”
“就让你看看——”
他头上的黑色乱流，已经凝聚到了极限，隐隐约约，似乎真有轰隆隆的雷声在其中。
“真正神灵的雷电，应该是什么样的！”
咔嚓！
巨大灵体猛地挥动透明的爪子，伏地魔也跟着挥下魔杖。
无数深黑色的粗大雷电，跨过遥远的空间，向李维袭来！
李维冷冷一笑，提剑踏地抢上。
如果继续拼魔力，他倒真拼不过魔法石在手的伏地魔。
但雷霆……
在我面前用雷？
李维虚幻的剑刃上，逐渐渗出一层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弱白光。
就像它也在渴求着，击碎这些无知狂妄的雷电！
剑光起处，李维一掠而过。
无数深黑色的雷电，笼罩在李维周身；
甚至没有真正接触到剑刃，就像残雪遇到烈日一般，自然而然地消融了！
仿佛是，这些雷电不敢靠近李维，顺伏地纷纷跪拜在两旁，瞻仰它们的主人！
一闪身，李维切入伏地魔身边，抬手就是一剑！
伏地魔匆忙地想要躲闪，身形已经虚化了一半。
他脑袋上，已经冒出头来的巨大灵体，却迟滞了一瞬。
如同热刀切过黄油般轻松，李维只一剑，无声无息地把灵体斩成了两半！
巨大的啮齿动物无声地惨叫着，对着灵体和脑袋的连接处，拼命撕扯着，慌不择路地想要逃离。
夏尔玛和哈利本能地捂住耳朵，却无济于事，哈利的耳朵更是好像要渗出血来——
李维手中长剑微微一亮，又是一剑，巨大的灵体轰然崩碎！
无数晶莹的星星点点，悬浮在空气中，逐渐淡化消失。
夏尔玛脸色瞬间轻松了许多。
从头到尾，哈利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也不再捂着脑袋了。
李维扫了一眼她们，满意地点点头。
伏地魔在另一处出现。
他的手掌剧烈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挥来挥去，突然伸到脑袋上狠狠地抓着头皮。
似乎，这样他就能摸到，那个已经消散的灵体。
“——你怎么可能杀了宙斯！”
伏地魔苍白的光滑面孔，似乎更加惨白了。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瞪大了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怒火。
“我当然不可能杀了宙斯。”李维冷静地甩了甩剑刃，“宙斯的雷电也不可能这么弱小。”
“伏地魔。你……”
“听说过香火神灵吗？”
李维看着失态的伏地魔，有些厌恶，又有些怜悯。
“它们盘踞一方，根据人类的信仰聚合而成。”
“远低于正神的位格，因而也有着七情六欲，依赖着人类。”
“其中，缺少祭祀、堕落下去的为恶精怪，没有道德束缚，往往好作大言，诈称正神。”
恰好——
从古希腊到犍陀罗，乃至东方的西域于阗，都流传着一个老鼠克敌的传说。
希罗多德《历史》第二卷记载：“在海帕伊司托斯神殿里有一个埃及国王的石像，手里拿着一只老鼠……”
这个传说，从亚述、埃及，一直流传到古希腊，又随着马其顿人的铁蹄，来到了阿尔巴尼亚。
神像和鼠的关系，在当地发生了混同。
也可以说，是鼠，通过传说，窃据了祭祀的香火！
混入神庙，改头换面，穿上神像的衣服。
李维也只是草草听过这个故事。
但这种精怪，一旦作恶所造的悲剧，他前世已经见识够多了。
在东方的精灵，喜欢自称玉皇大帝、赤脚大仙、如来佛祖。
在泰西，这些精灵则偏爱冒充十字教的神灵和圣徒。
以此欺骗人类，附于人身，借体修行。
而被附体的人类，则会永久地损伤心智。
就像，现在疯狂咆哮的伏地魔一样——他原本，也是个顶级的巫师！
“你这个低贱的泥巴种！好运地躲过了宙斯的神雷……”
“——也只有你这种自高自大的蠢货，会把老鼠放在脑子里，伏地魔。”
李维冷冷地打断。
神雷？
它们……也配？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最多也就能用出社令雷而已。
社令雷，顾名思义，就是土地社令、地方神灵、乃至精怪妖鬼都能掌握的雷电。
不遵循自然秩序，依靠香火神灵自身的力量催发。
即是妖雷。
正神遥远，妖鬼临近。
对于凡人来说，这种更容易见到的雷电，威力已经足够巨大，也往往容易被其迷惑。
但遇到李维，即使双方魔力差距很大……
威势极大的妖雷，也在一瞬间被他抹杀了个干净。
这就是纠罚之权的另一个本质。
雷霆乃天之号令，阴阳交感，扶天地之正气。
在李维面前，一切精怪妖鬼，不得妄自驱雷！
近乎仇恨地瞪着李维，伏地魔忽然低下头，疯狂地撕扯着头皮。
那颗原本属于奇洛的脑袋里，李维一瞬间看到了……
几个巨大灵体，和伏地魔的面孔，似乎重叠了一部分！
等这个怪物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通红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虚幻丝线，恍若昆虫的复眼。
它冷酷地开口，声音仿佛数个声音重合，吱吱作响：
“多管闲事……”
蔓延到整个房间的暗绿色滚滚云气，剧烈鼓荡着，猛然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