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马人
时间逐渐流逝，禁林里越发幽暗。
极高之处，层层叠叠的密集树冠，遮蔽住了青灰色的天空，偶尔露出一小块支离破碎的细小缝隙。
禁林里的小径，越往里走，就越不似人类所开辟，更像是野兽的兽径。
李维和赫敏两个小巫师，闷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一开始，赫敏还提着巫师袍，想避免被枝叶划破。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么做。
越往里走，树枝就越密集，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出有路可走，枝叶和灌木侵入了道路。
这是赫敏第一次闯入禁林。
当初李维请求她帮助时，赫敏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李维能看出，即使经历了之前的遭遇，赫敏依旧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说。
完全是由于和自己的友谊，才答应的。
毕竟，她看到的独眼巨人，可以理解为一个危险的神奇动物；李维的咒语，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强大的魔法。
但李维并不打算改变赫敏的认知。
人有选择自己认知的自由。
能有一个肯为自己冒险的好朋友，李维已经很满足了。
脚步先后踩在泥土上，发出松软的沙沙声。
枝叶扑簌扑簌地扫过两人的巫师袍，像是一双双手在后面无力地牵拉着他们。
灌木丛繁密得令人烦躁，在密林里沿着小径前进，很容易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赫敏忽然注意到，李维的脚步慢了下来。
她以为终于到地方了，却看到，李维耳朵微动，抽出了魔杖。
“我听到有东西在靠近，可能是禁林里的神奇动物。”
李维向赫敏解释，示意她做好准备。
过了几秒，眼前的灌木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先是修长的腿和蹄子，然后是精悍的人形身躯、和棕红得发亮的马身。
一个斜挎着弓箭的强壮马人，从幽暗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原来是巫师的马驹。”
他冷淡地注视着李维和赫敏二人，毫不在意地扫动长长的红色尾巴，“你们不该闯入森林，这是马人的地方。”
“我想，霍格沃茨的巫师该有进入禁林的权利。”
李维毫不相让，直接顶了回去。
祭祀的时间和地点都已经确定。
之前几次来到禁林，他都没有见到马人，倒是见了几种其他的神奇动物。现在他将要祭祀，这个马人就冒了出来。
难道择吉时看到的马星，指的不是自己的驿马，而是马人的出现？
李维不知道是他们在暗中观察，还是之前确实没有相遇。
但如果马人们真打算妨碍李维祭祀，李维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巫师的马驹，”那个叫罗南的马人冷冷地说，“那确实是马人和你们的邓布利多定下的契约。但不意味着，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我们的地盘，在这里随心所欲。”
在他说话的时候，灌木丛簌簌作响。
随着哒哒的密集马蹄声，更多的马人出现了。
他们都有着人的上身，和马的流线型身躯，一个个手持弓箭，充满敌意地注视着李维和赫敏。
“巫师！”一个马人示威似的举起了弓箭，粗暴地吼道，“你们为什么闯入森林？”
李维遥遥看了他一眼。
马人群中，那个马人忽然像是触电一样，颤抖着后退了好几步。手中弓箭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目击法。
“我不喜欢有人拿弓箭指着我。”
面对马人们的怒目而视，李维平静以对。
李维不歧视马人，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争斗上。
但如果这群马人继续阻止他前进，李维就只能把他们打倒了。
场面凝滞了几秒。一些马人不安地骚动起来，用蹄子不停刨着地面。
一个体形更大的马人，越过其他马人，迈着哒哒的步子，走到李维身前。
他有着一头长长黑发，和一张高颧骨的脸，身后背了满满一壶利箭。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接近高傲的自豪表情。
“我们马人不会伤害马驹。”这个叫玛格瑞的马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吼声，“但我们也不会跟着在我们森林迷路的人类乱跑。”
“乘你们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的人类学校……最近森林并不安分，巫师的马驹。”
“可惜，我今天必须待在禁林里。”
李维淡淡地回应，左手放下小皮箱，已经掐好了手诀。
他用余光示意赫敏，站到自己身后来。
这群马人，的确足够精锐。
但对李维来说依然不够。
作为个体，他们的威胁性，还比不上黑暗阶梯的巨大肉块。
只需要一击，强行模拟雷霆之炁，就能把他们全数干掉……
李维思索着，已经准备出手。
这是他上次强行爆发自身魔力之后，第二次出手。
一丝丝纯粹的敌意，伴随着魔力调动，有些控制不住地，逐渐从李维身上泄露出来。
马人的为首者，玛格瑞，忽然产生了极其不吉的细微预感。
这是马人的占卜天赋。
他们极为重视星辰，几个世纪以来，都在通过观星，隐蔽地预测巫师社会的发展。
而现在，玛格瑞察觉到——
这个巫师马驹给他的感受，开始迅速转变。
从一个普通的人类……
迅速地，转变成了更加高渺、更加难测的一种存在——
玛格瑞他，似乎见过这种存在。
不，作为一个马人，他从未有幸真正地亲自得觐，那等存在的正体……
但他一定在什么时候，接触过这一类的存在！
这种诡异的、夹杂着神圣意味的不安感和错位感，几乎一瞬间就让玛格瑞呼吸困难。
那种足以令任何生命疯狂的记忆，像是来自远古时期。
在马人还不存在，一切还不存在，连这个世界都还未形成的时候，就隐藏在所有生命和非生命之中的……
最初最终的，不可思议的伟大者！
像是一包浓墨滴入了池水，不吉的细微感觉，极速地扩散变大，恐慌如同一只巨大的黑手，紧紧攥住了玛格瑞的心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退后两步，放下弓箭，不自觉地屈蹄半跪在李维面前，语气中带着隐蔽的惊惧和深深的恭敬：
“请原谅我们的冒犯，伟大者！”
同一时间，所有的马人，都向着李维，无法控制地跪倒在地！
即使内心充满了惊惧和疑惑……
他们的蹄子也都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着，无法停止下来。
马人们的强健脊背上，一瞬间，汗出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