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缘起

壬癸之交，浪迹京津间，宾朋欢叙，互侈陈其遗闻轶事。每以琐微之端，足镜其成败之故。归或记诸手册，顾性又健忘，或记或不记，口耳相喻，或且丧失。抑有忆其大体而遗其一部者，脱落错讹，旋不成章，殆未有问世意也。已而见近世以史事衍为小说者，颇违事实，乃思录为笔记，以是正之。卒未得为是业，亦以芜杂迕乱，艰于整理。惟以两三年来所闻，益多有以口耳相传，而曾未一形诸载籍者，有直至其人之身后方发见其秘密者，更有举世哗传为珍闻而实出于谣诼，乃为党派所宣传者，每一加以钩稽，则在在均有统系之可寻。而民国纪元以后之政治，风起波扬，云合雾散，遂呈兹诡奇之现状。司马子长氏所谓：罔罗天下，放失旧闻，原始察终，见盛观衰。意亦我辈所有事乎！夫载之文字而宣之士民者，谓之史。史官之职，系在国家。野塞纤微者勿录，将谓辞不雅驯，缙绅先生弗道也。然史失则亦求之野，古人有诏我者，南北驱驰，友好咸怂我以掇拾所闻，撰民国以来历史小说，谓采集事实，搜辑掌故，群肩其任，以诸君子之督责，蒙又何敢辞焉？第以小说家言，必有所引。绪会走京师，获交梅畹华君，美艺冠于当时，声闻溢乎世界，冉冉若青云之始翔，蔼蔼如初日之未央。盖自民国以来，名高未有如君者也。蒙乃起跃曰：“是吾小说中之主人也。”趋告朋辈，咸拊掌称善，遂发愿为此记，将继续为六十万言。昔左丘明聚百四十国之书为《春秋》，成七十万言，其事如蚁。蒙奚也妄企？第传闻匪遥，信疑可考，将以备史家之参证，兼以供士民之感观。蒙既生不荷耰锄，长不习吏事，穷年矻矻，略见苦辛。愧以不文，未能传远，世之博闻君子，脱能绳其戾谬，锡之篇章，则又蒙之所馨香再拜者也。

民国十四年三月，天笑述其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