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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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

公元前138年·西汉

那是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

距离汉帝国首都长安西北120公里之外的甘泉宫里气氛却不同寻常。

一个使团即将出征。

朝廷侍从官张骞郑重地从汉武帝刘彻手中接过象征授权的符节。他将率领使团踏上出使西域的行程。

这一年,他们都很年轻——

刘彻19岁。

张骞27岁。

对于距今2100多年的这个帝国来说,“西域”,无疑是个风险重重又令人向往的地方。

张骞一定知道,西去的路上必定充满艰辛和不测。但他无法知道的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刻,这次起伏跌宕、险象环生的出行就将注定被载入史册。

而河西走廊,也将从此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在今天的中国版图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由西北至东南走向的省级行政区划。

甘肃省,是中国西部的一个省份,形状犹如一支如意。它的中段,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地理大通道。

这条通道东西长约12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不等,东起乌鞘岭,西至星星峡,南侧是祁连山脉,北侧是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

因为地处黄河以西,形似走廊,于是被人们称作——河西走廊。

它的形成,源于数亿年前的一次地壳剧变。欧亚板块因为印度次大陆板块的撞击而缓慢隆起,形成地球上最高也是最庞大的地质构造体系:青藏高原。与此同时,一条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弧形山脉被顶推隆起,这就是祁连山。在祁连山脉的北麓自然形成了一条咽喉般的狭长走廊。它南北沟通青藏高原和蒙古高原,东西连接着黄土高原和塔里木盆地。

青藏高原的隆起,切断了印度洋暖湿气流的北上,使西北地区形成了大片的戈壁荒漠。但幸运的是,在来自太平洋季风的吹拂下,丰沛的山区降雨使祁连山成为伸入西北的一座湿岛。祁连山脉覆盖的积雪和史前冰川融化,形成了中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河水奔涌而下,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河西走廊。在黑河的东西两侧是石羊河和疏勒河,这三大水系滋养了片片绿洲,成为孕育生命的摇篮。

这个星球上除了海洋以外,几乎所有的地形地貌都在这条走廊上呈现。

河西走廊是中原通向中亚、西亚的必经之路,更是东西方文化交流史上的一条黄金通道,后来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注定要从这里穿过。

在中华民族的历史进程中,河西走廊关乎一个国家政治经略、经贸促进、文化交融的宏图大梦。对于生活在中原的人们,打通河西走廊,前往更为辽阔的西部是他们不变的梦想。

这个梦想的开端,源于两千年前一个帝国的开拓。

公元前141年,作为汉帝国创始人刘邦的重孙、汉景帝刘启的第十子,年仅16岁的刘彻登上皇位。

此时,汉帝国已经运行了64个年头。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铲除了异姓王,平定了刘姓诸王叛乱,中央集权得到进一步的加强,经济上休养生息,国富民强,充满活力。但是军事和外交的羸弱却让这个国家被北方的匈奴王朝袭扰和压制了几十年。

年轻的刘彻自登基的那一天起,就踌躇满志地开始谋划如何经营自己的国家。

此时,他的国家,向东是大海,西南方向是犹如天然屏障般的青藏高原,向北和向西都是强大的匈奴势力。

匈奴,始终是东亚大陆诸国的噩梦。他们曾经是亚洲大陆上最强大、势力范围最辽阔的游牧部落,是横亘在东西方之间的可怕力量。

他们是一个由众多游牧民族逐渐演变、融合而成的部族,发祥地在今天的内蒙古河套地区和阴山一带。从先秦时代开始,他们一批批地从蒙古高原冲出去,无所顾忌地劫掠安定富庶的农耕国家。秦汉之际,趁着中原形势混乱,匈奴杰出的军事统帅冒顿单于杀父自立,驱逐东胡、月氏等邻族,一统大漠,建立起庞大的匈奴王朝。

也正是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匈奴王朝勾勒出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可以控制的地域东起辽东,横跨蒙古草原,西与羌、氐相接,北达贝加尔湖,南抵河套及今山西、陕西北部。

这个王朝雄踞在高原大漠之上,俯瞰着东亚腹地。他们兵锋南指,成为汉帝国最强悍的敌人。

公元前201年,一支匈奴骑兵突然包围了马邑城,随后又南扰太原。南定天下的汉高祖刘邦,亲自率军营救,不想却被困在冰天雪地的白登山(在今山西)七天七夜,虽然军中猛将、谋士如云,“马上天子”久经沙场,却险些全军覆没。

“白登之围”是汉匈正式交锋的第一战,竟以如此惨败的结局而告终,这是汉高祖刘邦始料不及的。一统天下的豪情化作英雄迟暮的伤感。

为了休养生息,刘邦只能被迫采取屈辱的和亲政策,同时每年还要源源不断地送给匈奴大批生活物资。但是,匈奴带给汉帝国的威胁并没有因此而减少。

无奈的屈辱已经延续了四代皇帝,年轻的刘彻决心改变这一切。

就在汉武帝刘彻登基不久,一名匈奴军官被汉帝国边境部队俘获。通过对这名军官的审讯,刘彻得到这样一条情报:当时河西走廊形势混乱,被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所控制,其中比较大的是月氏和乌孙部落。月氏部落赶走了乌孙人,而匈奴单于进入河西走廊后又杀死了月氏的领袖,甚至把他的头颅做成酒器。

新的月氏王渴望报匈奴的杀父之仇,但力不从心。于是,月氏人只好向西迁徙。

刘彻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假如能联合西域的月氏,形成东西方向的联合夹击,必定可以打败匈奴。

遗憾的是,在年轻的汉武帝麾下,几乎所有谋臣武士,都对遥远的西方世界一无所知。但他们知道,向西渡过黄河之后,有一条河西走廊可以通往西域。

一个解除来自北方匈奴威胁的战略构想被提上汉帝国的日程表:汉武帝决定公开招募愿意冒险出使的人,穿过河西走廊,前往西域去寻找月氏部落,说服他们和汉帝国东西夹击,赶走匈奴。

但是,作为中原通往西域的唯一交通要道,此时河西走廊控制在匈奴王朝右贤王部的浑邪王与休屠王手中,而且月氏西迁后的下落也无人知晓。更令人担忧的是,也许出使的人还没有走到西域,就会被匈奴人杀掉。

但还是有勇敢者站了出来,他就是27岁的陕西城固人——张骞。

张骞是汉武帝首创察举制之后被推举出来的孝廉,并且刚刚成为帝国宫廷中的侍从官,也就是汉武帝的宫廷侍卫、朝廷行政事务见习官。张骞觉得出使西域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也是一件对中原具有重要意义的事。

汉武帝非常高兴。他不仅亲自为张骞挑选了勇士随行,还让一个归顺的匈奴人堂邑父给张骞做向导和翻译。

临行前,汉武帝刘彻在甘泉宫隆重接见了张骞。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担当这样的重任,汉武帝有气量,没把握。

在祁连山脉中段,有一条长约28公里、贯通南北的大峡谷——扁都口。今天,扁都口仍然是由青海进入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两侧山势陡峭,奇峰耸立,发源于祁连山脉黑河水系的大大小小20多条河流,沿峡谷蜿蜒而下。远近的牧民在此放牧,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他们中很少有人知道,两千年前,张骞和他的使团渡过黄河后,就是由这里进入河西走廊的。

当张骞使团走出了扁都口的葱郁山林,来到河西走廊的茫茫戈壁之中时,他们距离帝都长安已经1000公里了。

对于长期生活在富庶汉中平原上的张骞和他的使团来说,尽管对于穿越这条通道的艰苦与险恶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但随着日渐深入河西走廊,他们还是感到了自然环境的压力——戈壁坚硬,黄沙漫漫,阳光炽烈如火一般燃烧,走上很远才能看见一片绿洲和稀疏的人烟⋯⋯然后又是荒漠,戈壁,劲吹的风沙铺天盖地⋯⋯

危险无处不在。

要找到月氏部落,就只能冒险穿过这条匈奴人严密控制的通道。而强大的匈奴王朝与中原王朝的对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若是不幸撞到匈奴士兵,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平静的午后,在炎热的戈壁滩上,伴随着呼啸声,剽悍的匈奴骑兵冲到了眼前。没有任何悬念,张骞和他的使团被俘虏了。

在被押解的漫漫路途中,他们惊恐交加,饥渴难耐,体力严重透支,不断有人倒下。他们被押送到匈奴王庭,即今天的呼和浩特附近,去见当时的匈奴王——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得知张骞使团打算前往月氏部落之后,阴沉着脸对张骞说:月氏在我们的北面,你们汉人怎么可以擅自从我们领土上过去呢?要是我们穿过你们国家去南方的越国,你们会同意吗?张骞无话可说。

毫无疑问,等待他们的结局必定凶多吉少。

公元前135年5月,权倾一时的太皇太后窦氏去世。这一年,刘彻22岁。张骞出使西域已经3年了,没有任何音讯。此时,张骞仍被困在匈奴营地。

3年前,当他在河西走廊被匈奴人抓到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准备,但匈奴人并没有杀掉这些俘虏。他们希望能从张骞口中套取更多关于汉朝的情报,并试图说服他和他的使团为匈奴效力。

张骞拒绝了。

他的不合作与不妥协导致他长时间失去自由,被匈奴士兵软禁。但这也给他提供了一个近距离熟悉和了解匈奴王朝日常生活与军队备战的机会。在匈奴人的营地,张骞发现,这个民族虽然有着不那么严密的军事组织,但是他们却具备在当时看来更先进、更具攻击力的军事装备与战术,特别是他们的骑兵。

马匹在匈奴人的生活中,扮演着双重角色。平时作为交通工具,战时则成为战马。匈奴骑兵不像中原士兵靠盾牌来保护自己,而代之以更轻便也更坚固的盔甲来装备自身,战斗中既机动灵活,又有更强的攻击性。

貌似归顺的张骞让匈奴人感到自己的策略是奏效的,于是他们渐渐放松了对张骞的戒备与管制。这或许也是因为张骞的性格和为人。据司马迁在《史记》中的描述:张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蛮夷爱之”。但是,匈奴人并没有放弃对这个来自中原王朝官员发动情感攻势的努力,经由单于撮合,张骞娶了一个善良的匈奴女子。

这是张骞在单调枯燥的戈壁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尽管所有的历史典籍里都没有记载他们的情感故事,但穿越两千年的时空,我们依然相信,或许正是这段爱情带给了张骞坚持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时间在缓缓流逝。

被长时间滞留在匈奴人军帐中的张骞对于祁连山与河西走廊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入。在匈奴人眼里,祁连山是神圣的,匈奴语中的“祁连”就是“天”的意思。这片神圣的土地曾是月氏人的家园。

在那个纵横驰骋的时代,河西走廊丰美的水草,培育出优良的战马。拥有了优良的战马,也就拥有了向更远处开拓的力量和速度,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尤其重要。

从公元前201年开始,野心勃勃的冒顿单于就不断领兵南下。不堪袭扰的月氏人被迫西迁。

从此,祁连山与河西走廊成了匈奴人的天然牧场。他们由此握住了一把直插汉帝国西部边境的利剑。

汉武帝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时常梦到西域,梦到匈奴,梦到血腥的厮杀、枪刺与马蹄,他试图冲破重围,但毫无希望。

此时已经是公元前133年春,张骞出使西域的第5年。汉武帝失去了耐心,决定不再等待张骞使团的消息。他召集群臣,就如何应对匈奴的战略进行廷议。

5年来,汉武帝锐意改革,大力削藩,巩固中央政权的政治和经济实力。在军事上,他严厉督促各地行政官员广泛搜寻并储备良马,选拔卫青、公孙敖等一批年轻军官展开军事训练。汉武帝刘彻决心已定,即使张骞杳无音讯,或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要开始对匈奴的反击。

这次廷议中,汉帝国的文武大臣们一致同意停止执行沿袭自先帝们的防御战略,反击匈奴。

汉武帝刘彻计划亲率30万大军,以和亲为诱饵,在马邑伏击前来迎亲的匈奴部队。虽然这次被称为“马邑之谋”的军事行动由于消息泄露而被迫中止,但汉帝国自此揭开了对匈奴战略反击的序幕。

刘彻,这位年轻气盛、胸怀宏图大略的皇帝,将把汉帝国快速带入一个开疆拓土、威仪天下的崭新时代。

一幕围绕争夺河西走廊的政治谋略与军事行动的大戏逐渐走向高潮。

“马邑之谋”过去4年后,公元前129年,当匈奴又一次对汉帝国的北方发起袭击的时候,汉武帝决定派出四路大军回击匈奴。

这是汉帝国面对匈奴袭扰的第一次全面反击。但结果是,四路大军中一路无功,两路折损,唯独车骑将军卫青率领的一支,出其不意地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并且在汉帝国历史上首次俘虏了匈奴将士近千人。

这就是名噪一时的“龙城之战”,这让汉武帝感到振奋。

但另外三路大军的失败,却让汉武帝陷入沉思。对于匈奴的不了解和缺乏必要的情报成为更加迫切的问题。9年前,当他选派张骞出使西域的时候,他满怀期待。此时,杳无音讯的张骞不知是否还活着。

时光匆匆,转眼间,张骞已经在匈奴的监管下生活了9年。9年时光,足以磨灭一个人的雄心壮志。只有细心的匈奴妻子会发现,张骞偶尔会眺望东方。

那一定是长安,是他对故乡的思念,还有汉帝国交给他的使命。

一个平常的日子,张骞带着自己的随从堂邑父像往常一样外出打猎。但他的匈奴妻子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她知道,此一去,自己的汉人丈夫将不再回头。

张骞和堂邑父穿着胡服,穿越匈奴人的关卡一路狂奔——但他并不是要回长安,而是选择了继续西行,完成汉帝国交给自己的使命。

此时,月氏人早已在匈奴的数次打击下,分裂成两支——大部分月氏人选择西迁,他们背井离乡,途经大宛,迁居到中亚阿姆河流域,他们被称作大月氏。而少数则留在敦煌南山地区,与羌人杂处,被称作小月氏。

当张骞得知这一消息后,毅然折向西南方向,继续寻找大月氏。他们进入焉耆,再溯塔里木河西行,经过库车、疏勒等地。这是一次艰险的跋涉。沿途人烟稀少,水源奇缺。张骞他们风餐露宿,备尝艰辛。

塔克拉玛干,世界第二大沙漠。两千年前,张骞和随从堂邑父曾经从这里穿过,前往西域。茫茫无际的沙漠中时而飞沙走石、时而热浪翻涌,今天的我们依然无法想象,张骞是如何在强大的信念支撑下,横穿大漠,翻越帕米尔高原,来到大月氏的。这相当于从今天的内蒙古,走到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

当大月氏王见到这个来自遥远中原的汉人时,他格外地惊奇和钦佩,但对汉武帝联合攻击匈奴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他告诉张骞:这里土地肥沃,大月氏部落已经逐渐由游牧生活过渡到安居下来发展农业生产的状态,已经无意东还。

张骞在大月氏滞留了一年多,再三邀请大月氏王却得不到明确的答复。尽管他感到有些失望,但他的内心深处依然觉得不虚此行。

他途经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等西域数国,足迹遍及天山南北和中亚、西亚各地,深入了解了西域社会。这里的风俗习惯以及草木、畜产都与中原不同,更有一种名为汗血宝马的优良马种,高大俊朗,绝非中原所见。

如果能够打通河西走廊这条沟通汉帝国与西域的咽喉要道,中原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就可以畅通无阻,汉帝国的视野也将更加开阔。

带着这样的想法,张骞决定尽快返回长安。

为了避开匈奴控制区,张骞决定改变路线,通过青海羌人地区,以免遭到匈奴人的拦截。他们再次翻越帕米尔高原,沿昆仑山北麓,经莎车、于阗——也就是今天的和田,迂回北上返回长安。

意外的是,此时羌人也已沦为匈奴的附庸。张骞实在是时运不济,再次成为匈奴骑兵的俘虏。这一次,张骞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但令人惊奇的是,匈奴首领再一次宽恕了这个逃跑的汉人使者。在匈奴人的营地里,张骞几经周折,回到了他的妻子——那个善良的匈奴女子身边。

公元前126年春。匈奴军臣单于病逝,张骞抓住机会,再次出逃。这一次,匈奴妻子义无反顾地和他一起踏上了东归的行程。

从甘泉宫出发那一刻算起,一个13年来杳无音信、几乎被遗忘的男人,突然像穿越时空一般,活着回来了。

当这个男人再次望见巍峨的长安城时,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公元前126年,张骞从遥远的西域神奇归来,京城为之轰动。此时的他,已经从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变成年近不惑、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当年出使的使团,如今回来的也只有他和堂邑父、匈奴妻子,还有他带回来的西域地图和从中原人未见过的植物种子,以及他未曾泯灭的梦想。

张骞将西域诸国丰富的物产、奇异的风俗,以及山川地貌,向汉武帝和众大臣作了详细汇报。张骞的讲述,让包括汉武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

张骞13年起伏跌宕的出使经历,对于汉帝国来说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地理大发现。这位探险家的独特经历及其一番域外奇谈,立刻引起汉武帝的强烈兴趣,并被史官司马迁收录在《史记·大宛列传》中,成为后人了解西域最宝贵的资料。

司马迁称赞张骞通西域的壮举有“凿空”之功,绝非妄言。

张骞的所见所闻让地处亚洲东部的汉帝国视野大开,他们的目光已经可以越过崇山峻岭,穿过河西走廊,看到了西域、中亚、南亚,一直到罗马帝国。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振奋。汉武帝封张骞为太中大夫,授堂邑父为“奉使君”。但跟随张骞的匈奴妻子在历史典籍中鲜有提及,我们只知道,一年后,她染病故去。在漫长而艰辛的出使西域途中,因为这个女人,张骞不再孤独——两千年后,人们更有理由相信这一点。

汉武帝对张骞这次出使西域的成果非常满意,这将是汉帝国随后在西域开展军事和外交攻势的基础,也使汉武帝最终坚定了打败匈奴的信心。这些宝贵的情报使得汉帝国与匈奴人的决战不再是一场盲目的复仇。

尽管距离分出胜负还为时尚早,但打通河西走廊这条通往西域的必经通道,斩断匈奴右翼,并且让它永远成为帝国的一部分,成为汉武帝的国家战略。

3年后,公元前123年2月到4月,已经晋升为大将军的卫青率六路大军先后两次进攻匈奴。汉武帝命张骞以校尉军衔跟随卫青出击漠北。张骞利用他熟悉匈奴军队特点、具有沙漠行军经验和丰富地理知识的优势,为汉朝军队做向导,指点行军路线和扎营布阵的方案。

司马迁在《史记》里写道,张骞“知水草处,军得以不乏”,确保了战役的胜利。战后论功行赏,汉武帝封张骞为“博望侯”。“博望”是取其能“广博瞻望”的意思。

张骞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河西走廊也因此记住了这个坚韧不拔的探路者。

在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这个星球的亚欧大陆上,几个国家的兴衰故事正在轮番上演——亚洲西部的恒河平原,古印度的孔雀王朝刚刚落下帷幕;波斯,生机勃勃的安息王朝正在崛起;而在欧洲南部,一个名叫“罗马”的伟大国家已经诞生。

历史的巧合,让罗马的东征与地处欧亚大陆东端的汉帝国的西征,在几乎同一时期遥相呼应。

此时,汉帝国与匈奴的对决已愈演愈烈。

打通河西走廊,挺进更加广阔的世界正成为这个中原帝国越来越清晰的宏阔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