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春天，我家那棵老槐树开花了。我们这里冬天冷，冬日留下来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星星散散地压在老槐树的身上。可那新开的槐花好像比那白雪还要白。

槐花一开，香气就飘到了每家每户。我的那些小伙伴就闻香而来，都跑到了我家的那棵老槐树下。我在村子算是最高的孩子了，因为家里有东西总是会给我吃，我也爱跑，长得自然会结实一点。看到面前的一众小孩子们，有的虽然比我年龄大，但也只能仰视着我。

“你们要的话都要来求我，不然我是不会给你们的。”我神气地对着他们说道。我知道他们是奔着我家的老槐树的那雪白的槐花来的。他们听到我说的话，就一个个地都跑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衣服，巴结着我，说什么“阿淮哥，给我们吧。”

这些话还是很受用的，我就喜欢这种被别人捧着的感觉。接着我就会让他们先都离开我的身边，然后再整整衣服说道：“看在你们这么诚恳的面上，我就一人给你们几朵吧。”接着，我就带着他们爬到了树上，挑着花就摘了起来。

外婆和母亲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阻止我们。

没一会儿，满树的白色都被我们鼓捣完了，好多都掉到了地上，雪花也在地上融化成了水。一些地上的花被我们踩一踩就烂了，他们手上的也会在几分钟后全都掉到了地上，接着又被我们踩烂了。只有我会一直拿在手上，而且我也是拿的最多的。不过我也不是很拿得住，随便跑一会儿，手中的花就不剩几株了。

此时的外婆就会在一旁又叹息又笑着念到：“多好的槐花呀，多好的花呀...”

那些小孩子玩了一会儿后，见没有花玩了，就全都跑走了。看着他们跑走的背影，我心里很不高兴，发狠下次不再让他们玩了，但是我都没有履行过我心中的誓言。

看着他们走的时候，我又注意到了一个女孩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看着我们这边，也好像是在看着我家的那棵老槐树。我就跑了过去，跑到了她的身边。她似乎才注意到有个人向她跑来，就往我这看了看。离得近了，我也才看出来，她是如梅阿姨家里的孩子。我记得以前和母亲去村长家拿米的时候看到过她。

“你想要花么？”我也不问她来干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我不善于跟别人委婉地交谈，也没有人教过我，我觉得直接一点也挺好的。她听到我的话，看了看我家那老槐树，又看了看我手中仅有的一朵花。点了点头，却很快又摇了摇头。

“那就给你啦。”我直接忽视了她后面的动作，只是抓起了她的手，将我手中那朵剩下来的也是最大最好看的槐花放到了她的手上。我给了她花后，就松开了她的手。她只是默默地看了看手中那雪白的花，又看了看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好奇地问道。

我看得出来，她似乎有点不爱说话。我见她有点想要张嘴，却又始终没有张开。我没有着急，而是又拉起了她的手，说：“我带你去玩吧。”她本来有点不情愿的，但还是跟在了我的后面。我就这么一直拉着她，带着她在村子里跑。今天我出奇地跑到了我家后面的林子里面，我家后面有一片果林。我总是会到树上摘果子吃，但是在我六岁以后外婆就不让了。因为这是全家的生计，每次结果子父亲都会来收，然后给一个进这里来收水果的，让他带到城里去卖。

虽然外婆不让，但我还是总是会来这里“偷”果子吃。偶尔被外婆发现了，也只是笑着骂几声。最近也有几个星期没来了。

“我请你吃水果吧，”说着，我就将她拉到了一颗结满了果子的树下，熟练地爬上了树，摘了几个果子，捧着，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呐。”我将手中的苹果全都递给了她，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接过我手中的苹果。

“别客气呀，”说着，我又将手中的几个苹果往前递了递，她这才拿起了一个，吃了一口。我也拿了一个，将其它的都放了下来。“好吃吗？”我笑着问着她。此时我也咬了几口，感觉整个嘴里都是甜的。她边吃着，边点着头。我又对她笑了笑。

吃完了，我就继续带着她到村子里玩。至始至终我都是拉着她的手的，她似乎也习惯了，亦或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她并没有说什么。

我带着她来到了村长的家里，当然是来他这里“偷”水喝。村长看到常客来了，也会点点头，笑了笑。我没有看村长，而是飞快地跑到了那口井的边上，将水打了起来，倒进了碗里。我没有先喝，而是先递到了她的面前。“给你先喝，这个很甜的。”她似乎有点不情愿，摇了摇头。我以为她是觉得水里有毒，就先喝了一口，再递到了她的面前。她看着我期待的样子，睁大眼睛看了看我手中的水，才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就还给了我。我也没在意什么，就继续带着她去村子里了。

很快，夕阳的余晖就洒满了整个村子，从村子的西边到东边都是满是金黄色的。

我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山坡上，找个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叫楠楠。”她终于开口了，我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她此刻也正在看我。我这时才能好好地观察眼前这个女孩，她的皮肤很白，完全与平常的乡下女孩不同，睫毛很长，眼睛也很大，五官长得很精致。我还只是个小孩，并不是很会观察人，但此刻我觉得她很美，比我的母亲还要好看。我从出生一来就觉得母亲是最好看的，但此刻我的想法却动摇。

我才想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

“我叫阿淮。”说着，我又对着她笑了笑，伸出了手。她也对我笑了笑，便将她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手掌里了。

“我该回家了。”她看着我说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