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破军（上）
“破敌就在今日！若邓大人心有忐忑，便由我与马兄率众出击即可！
田雄一贯自傲，尤其看不起邓林祖等黄得功嫡系。
邓林祖闻言脸色涨红，却也不好发作。
“邓兄，敌将昏聩，恐怕尚不知我等兵力几何，还以为只有数百人。故才以六百人伏击我等！机不可失，当早做决断！”
马得功笑眯眯地劝说道。
见状邓林祖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朝着马得功一拱手：
“马大人所言甚是！”
“哼！”
田雄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命令道：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邓林祖稍一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部下的七百人稍稍押后。
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大军缓缓向前。
……
朱敏铖站立于山巅之上，静静看着黑压压的兵马出现在眼前。
两公里。
一公里。
田马部下三千兵马一点点爬上并不陡峭的山破。
旌旗猎猎，烟尘滚滚，气势雄浑惊人。
山坡后面，600名北伐军士兵屏息凝神静静肃立，双手紧握长枪，等待鼓点响起。
一百名老兵跃跃欲试，甚至隐隐有几分期待。
五百名新兵心中忐忑，却也渴望砍几颗人头，成为一名正式的北伐军战士。
“咚，咚咚咚..”
穿透力极强的军鼓声突兀响起。
距离坡顶尚有七八百米的三千人齐齐抬头看去，却见坡顶缓缓出现一排整齐肃穆的兵士。
两排。
三排。
四个连各自相隔十米左右，呈一字长蛇阵摆开。在鼓点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军阵后方，几十名士兵合力将六门弗朗机炮推出来。
鼓点愈发密集。
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
“哼，自寻死路！”
田雄轻蔑地看向山坡上薄薄的人墙。
六百人面对三千人，不但没有集中兵力，反而横向分散开来，纯粹是取死之道。
马得功也在暗自庆幸。
“幸亏老子跟了上来，否则一口汤都喝不上了！”
在他看来，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打垮对方。
那道绵长却单薄的人墙，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
就连邓林祖也在疑惑。
“难道对面真的只是一个蠢货？”
然而直觉告诉他并不是这样，对面这几百人过于淡定了！
胯下战马突然受惊，马蹄高高撂起，几乎要将邓林祖掀下来。
邓林祖堪堪控制住坐骑。
“止步！”
他轻轻抬手，喝令部属停止前进。
田雄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他狠狠啐了一口，轻蔑地大声说道：
“靖南伯神勇不亚吕布，部下却尽是胆小如鼠之辈！”
马得功缄默不言。
心中所想却也相差无几。
“马兄，你且休息片刻，待我大破敌阵再与你把酒言欢！哈哈哈！”
田雄笑得猖狂恣意。
“田兄，敌军势大，让小弟祝你一臂之力！”
马得功睁着眼说瞎话。
虽然说好了战利品归田雄，但是到手了的东西还能吐出去不成？
这一战，马得功一定要掺和一脚！
田雄对此心知肚明。
他手中令旗大力挥下，三千人快速向着朱敏铖军阵冲去。
四百米，一百米…
面对数量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敌军，北伐军中不少人面色苍白、两股战战，几欲转身逃走。
然而当他们看到身旁持枪肃立的同伴时，心中立刻安定许多。
人都是从众的。
军阵队形密集、整齐，士兵互相之间抵肩接踵，身体上的接触带来了心理上的安全感，平白增添了几分士气。
“咚！咚咚咚！”
鼓点变换。
“砰！砰砰！”
军阵第一排齐齐举枪，密集的枪声响起。
军阵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硝烟中，视线受阻，反而让兵士们更安心了几分。
北伐军有条不紊的射击，转换，装弹，射击，一切井井有条。
而对面的田雄、马得功部却是哀声一片。
“啊！”
一名名士兵中弹倒下，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一枚枚子弹从身旁嗖嗖飞过，听着周围同伴发出的惨叫，每个士卒心中都是惊惧万分。
不少人心生退意。
“退后者斩！”
田雄抓起手中大刀，接连砍翻几名向后溃逃的士卒，这才止住颓势。
“田飙，步卒掩护，弓箭手上！”
田雄大声命令道。
田飙是他本家堂弟，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亲信。
田飙当即领一众士兵，举起盾牌，掩护身后的弓箭手向前突击。
这支队伍很快冲在了最前面。
“砰！砰砰！”
一枚弹丸击中盾牌，硕大的铅弹裹挟着巨大的动能，盾牌瞬间四分五裂，其后的着甲步卒也被掀翻在地。
步卒凄厉的哀嚎着。
侧旁两名士卒被盾牌碎片击中面部，顿时血流不止。
“站起来，向前冲！”
田飙扶起一名倒地的士兵，狠狠推了他一把。
距离终于突进到六十米内。
盾牌和盔甲已经无法抵御鲁密铳的攻击。
然而军阵在高处，田雄手下那些疏于训练的弓箭手，在这个距离上很难对军阵构成太大威胁。
“扔掉盾牌，向前冲！”
田飙挥刀砍翻一名意图向后逃跑的士卒，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说完抓起身后长弓，奋力射出一箭。
“噗！”
战阵中一名士兵胸口中箭，倒飞出去，竟是直接撞翻身后二人。
“田雄麾下竟有这种猛士！”
朱敏铖看着一边射箭一边奋力向前冲锋的田飙，不禁感慨道。
田飙亲冒矢石冲在最前。
身后步卒、弓箭手不时有人倒下，但终于还是让他们冲到了军阵五十米内。
“射！”
田飙一声令下，身后弓箭手勉力挽弓。
“嗖，嗖嗖…”
箭矢袭来，军阵中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其后的田雄、马得功接连砍杀十几人，稳住中军阵型，大军奋力前冲，渐渐逼近朱敏铖军阵。
更多箭矢落入阵中。
一时间军阵岌岌可危。
“开炮！”
龚世杰手中令旗挥动，等待许久的炮排士兵立刻点燃炮弹引信。
“通！通通！”
沉闷的炮声响起，实心炮弹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人群中，砸在地面上又弹跳而起。
沿途击中的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
擦过的人群动辄肢体破碎、尸首分离。
弹丸所过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在炮弹的打击下，敌人再次开始后撤。
“撤退者死！”
田雄接连砍杀数人，却仍是止不住颓势。
“咚咚，咚咚咚咚！”
鼓点变换，位于左右两翼的一、四连在鼓点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
军阵竟是缓缓变成半圆形。
生生将三千人包围在里面。
六百人，击溃三千人，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