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累赘还是傀儡
早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摊贩的叫卖声、顾客的砍价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电动摩托和行人聊天的声音，和街边临时支起的小吃摊上散发出来的各色食物香气混在一起，演绎着新一天的人间烟火。
朝岚在经历了昨晚的惊心动魄之后，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即便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人在身后就感觉有人尾随她。
就在如此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刻，突然间遇到了高英杰和尹昙，绷着的弦忽然松下的情绪刺激让她差点哭出来。
但是眼前的两个人反应却有点奇怪，高英杰是一声招呼过后的欲说还休，而尹昙……
脸色很差，差到大夏天的让人后背发凉。
这是怎么了？
我不在的大半天出了什么事？
可是没等她开口问，尹昙就拉着高英杰绕开她向前走去，她只好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一家小吃摊上。
坐下后，只见两个人坐在对面，抱着膀子，金刚似的……瞪着眼睛，上下打量自己。
对面的气氛古怪，朝岚也不好多说什么，低着头摆弄手机，微信界面上发给渠铮的转账记录没有动。
哎。
她不想这点人情也要欠下。
“朝岚，”高英杰在对面叫她，“你吃点什……”
刚起了个头，就被尹昙的质问声打断：“你昨晚去哪了？”
质问冲着朝岚。
头发乱糟糟，眼睛红通通，一脸的疲态说明这姑娘昨晚肯定没休息好。衣着算不上整洁，裤子膝盖处和裤腿上还有没掸干净的灰，灰扑扑的鞋子说明她也没少走路。
“啊？我，”朝岚脑子还停留在和渠铮重逢的桥段上，这些事不想尹昙知道，便按灭手机屏幕，敷衍道，“没去哪啊……”
“不想回答就别回答，整这一出给谁看呢？！”这种态度无异于给尹昙带昙的怒气又加了一把火，他更生气了，“你是不是以为你真可重要了别人非得关心你不可？哪来的自信！知不知道自己除了成天惹事，除了让别人给你擦屁股，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我怎么了啊……”朝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损，懵了，“干嘛突然这么说我？”
她没想到尹昙的脸色是因为她才这么难看的，可又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见他如此，还想着要是有什么误会，赶紧说出来解释清楚就好了。
“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了，你幸亏没怎么了！”尹昙越说越来劲，“你告诉我还想怎么地？你还嫌作的不够？怎么的，看我们一天天守着你，一天天围着你转你有成就感吗？！”
尹昙不自觉拔高的声音引来了路上行人的频频侧目，高英杰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生气。
从昨天晚上他们接到报警电话开始，他就感觉尹昙不对劲，原来是搁这儿憋着火呢。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发火的好地点，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尹昙，气声让他别再说了，引来围观那多磕碜。
尹昙冷哼一声，算是给高英杰面子。
高英杰又赶紧给朝岚使眼色，换来的依旧是一脸茫然。
朝岚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也没做错什么啊。
她昨天为了他和养老院能消停一点，决定搬出来，自己一个人顶着烈日，四处看房子，甚至差点遭遇不测，她的脚扭了，为了省点钱几乎一夜没睡，她好累脚也疼手也疼，满心的惊惧和委屈，刚才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她差点哭出来，满心觉得自己终于安全了，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一刻，她甚至想依赖他，想得到他的安慰。
可他竟然没头没脑的发了一通脾气。
还有这么难听的话……至于吗？
“我只是想……”给你减轻点负担而已。
后面的话没等说出口，就再次被尹昙打断：“你想，你想什么？你能想明白什么？你脑子里都是屁！”
“说两句得了啊，没完了还！”高英杰实在听不下去，出来打圆场，“朝岚肯定还没吃早饭呢，咱们边吃边聊吧，行吧？”
“吃个……”尹昙被高英杰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硬生生吞下了后面那个“屁”。
“行，那就吃个油条豆腐脑套餐，豪华的！”高英杰顺嘴接下他的话，冲小摊老板招手。
低气压成功被高英杰和小摊老板“香菜要不要、葱花要不要、卤子要几勺”的对话打破，很快三份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和油条上桌。
但除了高英杰，没人动筷子。
尹昙居高临下的瞪着朝岚，恨不得吃了她的劲头。朝岚虽然耷拉着脑袋，但眼角眉梢已然悄悄积蓄了反击的能量，仿佛随时都能爆发。
高英杰怕俩人当街真的打起来，只好放下手里的勺子，对朝岚说起了内情。
原来昨晚十点多的时候，尹昙给高英杰打电话，想聊聊万秋红夫妇的案件进展，谁知道刚聊了一半就听高英杰说有紧急任务要出警，尹昙听到一嘴什么女孩出了什么事，就想到了下午独身一人离开的朝岚，顿时心就纠了起来，提出想要跟着去看看。
由于是临时紧急任务，高英杰就破例把尹昙带上了。路上两个人轮流给朝岚打电话，谁想到竟然没打通。
这可把俩人吓坏了，这要真是朝岚出了事可怎么办，可怎么跟万秋红交代？
所幸到达现场后，出事的不是朝岚。
报案女子是在一栋老旧建筑里险些遭人强暴的，据描述罪犯大概是因为身上带着伤没能得逞，被人发现后跑的也不快，没多久就落网了。
老旧建筑、罪犯有伤。
这两个条件越听越像昨夜朝岚遭遇的那个坏房东，她的脸色瞬间煞白，颤抖着嘴唇问：“那那个罪犯怎么还有伤呢？”
“具体不清楚，犯罪嫌疑人昨晚就被市局带走了。问了受害人，她虽然挣扎反抗时抓伤了嫌犯，但嫌犯身上的伤明显是硬物击打还有尖锐物刺戳造成的。”高英杰一脸后怕的神情，“你不知道，抓住他的时候看他浑身带着血，我特么还以为又一起命案呢！”
说到这里，朝岚几乎可以确定，那人就是昨夜追他的那个“房东”。一股子恐惧迅速自脚底窜遍全身，她打了个寒颤。
高英杰看着朝岚小脸煞白，想是也害怕了。他看看旁边眉头紧锁的尹昙，接着对朝岚说：“他昨天晚上都急疯了，你走之前也没说去哪，电话电话打不通，他一听出事的还是个女孩你说他能不着急上火吗？”
“你看他这嘴角，”高英杰捏着尹昙的脸给朝岚看，“就这一宿长出来的大水泡。”
“滚蛋！”尹昙一把挡开高英杰的手。
本来他的火气都压下来了，被高英杰这顿情景再现，又勾起来了，原本缓和了一些的脸色再次结霜，冷的很。
朝岚多少有点理解尹昙为什么会这样了，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脸撇向一边不看自己的尹昙，知道要是坦白的话必然会加剧他的怒火，于是嘴硬道：“那跟我又没关系，跟我来什么劲啊。”
“诶你这话说的！”高英杰看她油盐不进，解释道，“昨天我们都很担心你好不好？谁知道那畜牲有没有祸害别的女孩！你啊，想问题还是太肤浅，就那种情况，你妈知道了也得和你吼，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害怕你出事，你可不能这么跟他说话。”
“不用跟她说这些！”尹昙的怒气被朝岚的这句话给拉到峰值，对着高英杰就开始放狠话，“我现在的麻烦事儿够多的了，里里外外的，哪个也不让我好过！我还要分心去照顾她，我欠他们家的吗？过去的事儿我也不想多说了，今天正好把话说开了，大家好聚好散！”
说着他看向朝岚：“你妈让我给你传了好几次话了，让你痛快回原单位上班去！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回还是不回？”
“这个确实是正事儿，”高英杰接着尹昙的话，“要我说啊，你确实是应该回去上班，这边的事儿它也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解决的了的。你看看，本来尹昙晚上就睡不好，你总在这不走，他真的得多操一份心。”
朝岚低着头没再说话了。
尹昙昨晚确实是很担心，一大早的见面骂一顿也没毛病，这她信，也认。
再一个，她确实给面前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她也信，也认。
但是，就因为这样，你就可以随意给我下最后通牒么？
我的去留，我的未来，就要受你们指挥？
那我成什么了？
累赘之外的傀儡？
如果我就这么走了，我是不是就要永久性的被你们贴上无能的标签，在你们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
那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