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阳谋
艾莉娅羞愧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提尔斯坐直身体，严肃地质问道：“你们作为贞女的品德和操守呢？”
摇晃的烛影映照在艾莉娅难堪的侧脸上，这个35岁的维斯塔贞女耷拉着脑袋，不知该如何直面这个尖锐的问题。
提尔斯明白，所谓的道德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这是人类无可厚非的选择。
但如果把性命看得比底线重要，那就大方承认它，道貌岸然地标榜自己的高尚才是最丢人的。
“她有说过，诬告芙洛利娅的动机吗？”
艾莉娅摇着头，沉默不语。
提尔斯试探地问道：“是因为芙洛利娅的财产？”
档案上记载，芙洛利娅在12岁时，就以家族独女的身份，继承了费罗乌斯的全部遗产，是六位贞女中最有钱的人。
但由于贞女操守的存在，芙洛利娅并不能随意花销，否则会被视为骄奢淫逸。
而诺娜的财产排在第二位，因此产生一些嫉妒之心也情有可原。
艾莉娅含糊其辞：“诺娜没有跟我们提过。但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和芙洛利娅有些过节。”
“那你们其他人对芙洛利娅的态度呢？”
“大人，芙洛利娅的失德言行罗马城内人尽皆知，大家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抱怨。”艾莉娅的语气理所当然。
“所以你们对芙洛利娅的诬告并非完全受制于诺娜的胁迫，也是顺水推舟的事，对吗？”
艾莉娅苍白地狡辩道：“不是的！我们并不想置芙洛利娅于死地，实在是迫不得已。毕竟诺娜她说，有办法解决圣火的事。”
提尔斯纳闷起来：“你们怎么就这么相信诺娜啊？我那天晚上不是还警告过你们，不要自作聪明吗？”
看着艾莉娅闪躲的眼神，提尔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你们都知道她和克拉苏的关系？”
听到这话，艾莉娅抬起头来，双目圆睁。
那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已经无需过多说明。
提尔斯被气笑了：“好啊，芙洛利娅因为一些言语，就招来了你们的记恨和不屑；诺娜又是诬告，又是偷情，面对她，你们倒是心胸开阔，守口如瓶。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艾莉娅面色绯红，心跳加快，这样的羞辱让她恨不得随便找个地缝钻进去。
提尔斯冷冷地蹦出了四个字。
“欺软怕硬。”
……
神庙里的氛围降到了冰点，当丑恶的嘴脸被狠狠揭露时，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艾莉娅已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
她甚至觉得如果此刻有一把刀在身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伊薇儿一向善解人意，她看出了艾莉娅的心思，随即把匕首扔到了她的面前。
“动手。”伊薇儿的语气毫无怜悯。
艾莉娅呆呆地望了伊薇儿一眼。这把突然出现的杀人工具，让她刚才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
她当然不敢动手。如果她有直面死亡的勇气，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提尔斯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开始了攻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艾莉娅双眼无神，此刻的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提尔斯大发慈悲地说道：“现在后悔还不晚，给你个机会，让你可以弥补这一切。”
艾莉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
“大人，我该怎么做？”
“做你该做的。”
看着提尔斯坚毅的眼神，艾莉娅明白他是想让自己指认诺娜的罪行。
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提尔斯有些疑惑。
“无关道德和修养，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吗？”
艾莉娅此刻却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大人是要去告发我们吗？”
“即使我不告发你们，圣火熄灭了你们一样会死。听我的话，就能活。”
艾莉娅心存幻想，她突然激动起来。
“不会的，克拉苏大人一定不会让圣火熄灭的！”
这天真的想法让提尔斯嗤之以鼻。
“很遗憾地告诉你，垄断全城木材的人，就是克拉苏。”
艾莉娅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可能！克拉苏大人绝对不会丢下诺娜不管的！”
此言一出，提尔斯也终于明白了这些贞女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有恃无恐，不急不躁。
原来是这个老东西给她们的自信。
提尔斯还是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
“因为克拉苏大人对诺娜很好！就算他收购了所有的木材，只要诺娜一开口，他一定会给我们的！”
提尔斯笑道：“那为什么诺娜还要提出干草裹硫磺的方法？如果她在克拉苏心中的份量这么重，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弄到一根木头？”
这个问题着实让艾莉娅愣住了，但她一时间也理不清其中的利害。
“可是……”艾莉娅继续负隅顽抗。
看着她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提尔斯有些无奈。
“还没想通？你觉得克拉苏和诺娜之间是真爱吗！？”
“告诉你吧，他一开始觊觎的是芙洛利娅的财产！他接近诺娜，不过是想利用她们的不和，把芙洛利娅除掉，从而吞并弗罗乌斯家族的一切！”
真相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但艾莉娅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个结论，那张被寄予厚望的底牌不可能这么脆弱！
“如果是那样，克拉苏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追求芙洛利娅？”
对于这个问题，提尔斯早就从恺撒的经历中得知了原因。
虽然不能明说，但他还是给出了一个让艾莉娅哑口无言的答案。
“你以为芙洛利娅的品德都跟你们一样？”
艾莉娅彻底傻眼，她感觉这个黑夜比人的一生都要漫长。
提尔斯继续说道：“明白了吗？克拉苏收购木材，引出圣火危机，就是为了给诺娜创造出威胁你们的机会。他的真正目的，是将芙洛利娅诬告致死。
“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为了吞并芙洛利娅的财产，真的会管你们的死活吗？”
提尔斯的问题掷地有声。
没错，收购木材这个行为，即可以帮助诺娜陷害芙洛利娅，又可以从庞培那里赚取暴利。
这只老狐狸真正计划的，是一个一石二鸟的顶级阳谋。
提尔斯下达了最后通牒：“听我的话，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