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位假子

1678年10月27日凌晨。

瑞登市临近郊外的某处宅邸，索菲亚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在这里可以休息一下，无论是监控者、蚀日会、抑或是瘟疫医生，短时间都不会找到这里。”

索菲亚转过身去，如此对艾赫说道。

艾赫满脸疲惫地倚靠在沙发上。

好像港口上所发生的一切，汲取走了他极多的生机。

艾赫略显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

头痛…阵阵的头痛萦绕着脑子。

艾赫仔细感知，发觉云海殿堂似乎出现了些许的破损。

而且，随着瑞登市毁灭的临近，云海殿堂的修补速度变慢了，新的记忆始终没有出现。

索菲亚摘下左手的机械臂，

“算是备用的基地，我也没想到会有用到它一天。

很多角落都是蜘蛛网，而且这里也没有工作台…我得跟我的机器们告别一下了。”

说着，索菲亚拉开一个橱柜，从里头抽出一个罐头。

昨天他们从港口离开之后，便在瑞登市内东躲西藏、逃避追捕，最后终于在凌晨时分抵达到这所宅邸内。

“那么现在…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索菲亚指了指楼上道：

“上面有一个房间，不过有点脏，你们随便清理一下。”

艾赫听到后，侧过头跟海德薇说：

“你先上去歇一会吧。”

海德薇很听话，她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事她是插不上手的，所以站了起来，朝着二楼而去。

金发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里，艾赫转过脸，看向了索菲亚。

索菲亚背靠着餐柜，插着腰，随性地站着。

“对于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艾赫想了想，开口道。

“我…什么也没有，我把你救了出来，然后坐上了船，那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

索菲亚开口说道，

“但是…瘟疫医生突然出现了，这是我预想不到的，在我过去的记忆里，他根本不会在那时出现。”

艾赫琢磨着说道：

“你…过去的记忆？解释一下。”

索菲亚理所当然道：

“嘿，我是时空穿越者，我当然有过去的记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说完后，索菲亚拿着罐头，转过身去，像是想要离开休息。

艾赫紧紧盯着索菲亚，

“索菲亚，你还要瞒着我吗？”

索菲亚停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道：

“我只是…有我的理由。”

艾赫仍然在看着她。

还不等他说话，反而是索菲亚先开口了，她有些神经质地说道：

“你不必追问我，也不需要追问我，我不会害你，永远不会。

对我来说你很重要，重要得难以想象，你对我做过什么事，我已经忘了，我只记得你很重要，就这样。”

索菲亚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开始轻颤起来，从她的声音，艾赫听得到深深的慌乱。

“艾赫，我也不想失去那段记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毕竟还是失去了，我努力想要找回那段记忆，你能理解我吧，你也知道失忆的痛苦。

所以，我做这些事是有我的理由的，我不会害你，绝不会害你，在我心里对你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连愿望先知都不能理解的感情。”

愿望先知……

连愿望先知都不能理解的感情……

从话语的蛛丝马迹里，艾赫捕捉到什么。

“难道说，你能跟愿望女神的先知进行沟通？你…你是先知的门徒？”

艾赫说着，缓缓站起身来。

索菲亚抖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暴露了什么。

艾赫已经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把手按在她的双肩上，声音尽量放轻道：

“维罗妮卡被清除篡改了绝大部分记忆，她甚至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科米利雅，不知道她是时空穿越者。

而索菲亚你不同，一开始你告诉我你有不一样的记忆方式，我那时以为是像我相似的记忆方式，可是…我越来越发现，你对过去的记忆有些太清晰了，你记得的事情有点太多了。

再加上，你能和愿望先知交流…那么，告诉我，是不是愿望女神保管着你的记忆？”

那双手轻轻按压着索菲亚的双肩，好像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从中挣脱出去。

艾赫默默地看着她，柔声道：

“你真的不想说吗？”

索菲亚沉默了一会后道：

“如果我不想说呢？”

艾赫没有强迫她，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只是希望确认一下。”

索菲亚深吸一口气道：

“我只是怕我说了之后，你不再信任我。”

艾赫则回道：

“你不说的话，我才不会信任你。”

索菲亚抖了下，紧接着深深呼吸，半响后，她隐约听到喝止的话音。

“停下，索菲亚！你想要做什么？！”

那像是那位女先知的声音。

“你之前说得已经够多了，你又要背叛祂的启示吗？！”

不知不觉中，索菲亚的呼吸变得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某处阴影的角落里，好似有一只眼睛在跨越极遥远的时空紧盯着她。

但是…

索菲亚仍旧开了言：

“你说得不错，艾赫。愿望女神确实保存了我的记忆。具体的方法我不能说，但…那都是为了我好。”

“我虽然是时空穿越者，就像维罗妮卡一样，我们的记忆在进入这座城市时都会被清除或者篡改，我只是还模模糊糊地记得一些事，记得如何跟愿望城建立联系。”

艾赫静静地听着她说，自己还能从她的话音里听到挣扎的余韵，

“所以…我跟愿望城建立了联系，并且在之后一步步地从先知的手里取得了部分的记忆。

她告诉我，女神不会一次性将所有的记忆归还给我，一是因为那样需要极大的代价，容易引来其他神灵的窥探，二是因为祂忧心我过早地取得记忆，破坏祂的神圣谋划。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在时钟塔的时候，我把那两句话还给了你，这是我第一次违背了先知的话语，那可是女神的代言人啊。”

说到这里时，索菲亚的话音稍微停了下来。

艾赫还记得那两句话是什么。

小心审判官道途。

以及…不要踏入同一条河流。

两句话在当时听来都不明所以，但现在，似乎第一句话似乎正在缓缓证明其正确性。

“在这之后，我又一次地违背了女神的意愿，告知你瑞登市的穿越是你造成的。

可先知告诉我，女神仍旧仁慈，祂仍然给了我机会，而这最后的机会，就是把你带到愿望城。”

艾赫侧了侧脸，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了某处角落的阴影。

阴影里有什么缩了回去。

陡然间，索菲亚感觉不到女神严厉的凝视了。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愿望城？”

艾赫发问道。

“女神祂…”

索菲亚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艾赫想了想，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安慰道：

“别害怕。”

那声音不仅仅像是一种安慰，更像是一种许诺。

一种关乎拯救的许诺。

“执掌夜空与愿望的女神希波米德拉…失去了祂的子嗣。”

索菲亚轻颤着，吐着字说道：

“所以需要一位假子、一位似神者。

否则的话，外神就将…腐化整座愿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