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验尸
“刚才我说了,凶犯能出入的院落是有不同的,小厮睡的是大通铺,同时杀死两人,除了灭口……暂时先定为灭口,还有一层原因,或许他想再来一次不容易,不是不好进,是人太多,甚至有认识他的。”
陆凡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
“杀林府那两位亲戚时,不管是不是确定两个人都看到了或者知道了,一起杀了,因为想进那个院子也不容易,相反,凶犯去妾室的院子,林家公子和小姐的院子倒是容易,有种慢火熬炖的感觉,一个个的杀死,但是这里还有个区别,公子小姐们不存在一个个的看到或者知道什么,真说他们看到什么紧要的,凶犯是要等天黑,可他们的嘴可不用等天黑才能开,再说这么多年了,怎会这么凑巧都在今年看到或者知道?”
“我好像有点懂你的意思了,可又像是没懂。”
“不急,等所有现存的线索摆出来,便会更清楚了。”
于谦探究的看了看陆凡,问:“难道真是因为你懂查案才让你来的?”
“不然呢?”
“可我之前在京城没听说你有这本事啊。”
“京城?他们都是如何说我的?”陆凡好奇的问。
于谦摆了摆手说:“只言片语罢了,没什么人在京城见过你,哪来的传言。”
“这不就对了,既然没人知道我是何等样的人,自然无人知道我懂得推理断案,我是要回京受审的,皇上偏让我来一趟莲县,若非我真有些本事,岂不是白跑一趟?皇上还能成心让我宁国侯府罪加一等不成?”
于谦呵呵一笑说:“我是想着皇上想给你揽功劳……”
“你们能查明这案子?”
“是否真的查明,这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于谦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陆凡说。
陆凡摇了摇头说:“或许朝廷上有些官员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会找别样的借口或找人背锅,但,皇上不会,既然要查,皇上要的便是真相。”
于谦挑了挑眉,还没解释一下,刘能气哼哼的进了屋:“只这一会儿工夫,竟是真的死了!府中的医师说是死于胸痹之证。”
“哦?府中医师能给死人把脉?”陆凡戏谑的问,不见有惊讶的表情。
“医师说那位管家平时便有胸口疼的毛病,他多次嘱咐过管家莫要劳累,莫要太过愉悦或者惊恐……”
于谦惊讶的问道:“怎的就死了呢?这也太快了吧?”
刘能激动的说:
“我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就像陆凡说的一样,你说这要是普通人家的案子,你我到了之后是否第一个便要严刑拷问管家?即便他没有参与也得掉二两肉才行,可在林府咱们只能问话,还得是好好问话。”
于谦懊恼的说:“大管家看样子是知道点什么,咱们……”
“重来一遍还是一样!我只是纳闷他们这么着急出手,不是明摆着让咱们知道大管家参与了吗?除非大管家真的是没受过委屈,关起来之后果真是胸痹了……”
“管家被关在何处?之前可有人前去探望?”陆凡打断刘能问。
“我自然是会问问这事儿,管家罪名未定,只被关在林阁老院中的一处耳房里,反锁了房门,无人看管,我刚过去的时侯,管家的尸体已经被抬走装殓,我问了下院子里的下人,都说没见有人去过耳房。”
“走吧,你们随我去验尸,之前的尸体是验不了了,他们竟是送了一个给我!”陆凡站起身朝外走。
刘能拽住他瞪大眼睛问:“你还会验尸?”
“你看,你都想不到,更何况是凶犯,所以他们才会送给我这么个机会,他们貌似事事做的都说得通,可放在一起却又说不通,有点意思。”
于谦忙问:“你的意思是……大管家与之前那些人很可能死因一致?可如何判定是否一致?”
陆凡笑道:“因医师说管家死于胸痹,那便是没有外伤,也无中毒症状,那不是跟之前的死者一般死法?走吧,验过尸或许便能知道之前那些人是如何睡着睡着就死了。”
“你这般笃定吗?万一真是胸痹……”
“没有万一,他们屡屡得手之后,只会继续用这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于谦和刘能相互看了一眼,二人跟着陆凡急匆匆的出了房门,于谦边走边嘟囔:“这案子他早便说过府内有接应的人,此人能断府中下人生死,还真让他说中了。”
刘能也嘟囔:“可你说这事儿放在哪家后院,不都得是打杀或者发卖?”
“他不是说了吗?单独一件事说得通,放在一起便说不通了。”
陆凡听到后面两人的话,他没有解释,此刻他满心都是尸检。
刘能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位知道大管家被送去的何处的小厮,几人跟着小厮,脚步匆匆。
……
大管家的尸体已经被抬到前院临近院墙的一处偏僻院落中,且是摆放在正房中,已经收敛入棺。
想来是林阁老念及管家多年辛劳,想体面送他最后一程。
管家的妻儿都在府中效命,这时已经哭倒在地,好不凄楚。
陆凡站在院门口低声问于谦:“是不是将逻卒叫来,一会儿验尸,这一家人必定阻拦,只凭咱们三个怕是治不住……”
“你也太小看我们俩了!”刘能双目一瞪,煞是凶恶。
这时有戴孝的小厮上前询问几人前来所为何事,刘能大吼一声:“验尸!”
管家妻儿顿时不哭了,都惊惧的扭头看向刘能。
陆凡和颜悦色的对小厮说:“还要烦劳小哥去将府中医师请来,只说有人想要与他辩证即可。”
小厮愣了一下问:“请哪位医师?”
“哦?府中不止一位医师?”
小厮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就将为大管家把脉的医师请来。”
小厮站着没动。
刘能瞪眼‘嗯?’了一声,脸上的络腮胡子像是要炸裂一般,小厮马上跑走了。
可接下来想要开棺还是受到了些阻拦。
大管家的家人扑在棺材上,哭的要死要活,刘能都用上‘哇呀呀’了,也没能吓住他们,还是于谦抽出宝剑挥手便刺了过去,那一家子才躲闪到一旁,不敢再上前。
刘能和于谦还是有几分功力的,二人咬牙切齿的推开了棺材盖,安详的管家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里面。
陆凡只是看了看便笑了。
“你别这副表情行吗?有点渗人!好歹这也是灵堂!”刘能低声提醒道。
陆凡嗯了一声,看向院中戴孝帽的小厮说:“去给我找一副手套……算了,给我找两块干净的帕子来。”
这位小厮没用刘能发功,立刻行动起来。
帕子送到的时侯,医师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你说他死于胸痹?”陆凡指了指棺材上来便问。
医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
“你见过死于胸痹之人死后的样子吗?”
医师紧张的眨了眨眼。
“你见过,不然你不会说出死于胸痹,你理应知道死于胸痹之后,死者面色惨白,口唇发绀,眼球下陷,头部会大量出汗,面容痛苦……你说管家的死状符合哪一条?”
医师愣在原地,任凭汗珠顺着两鬓滚落。
“你们不了解我,才会这么轻率的做出决定,将破绽放到我面前,刘能,将他绑了!问问是谁让他说谎的。”陆凡沉着脸说完,便站到命小厮准备好的矮凳上,弯腰探身进棺材试图将管家抱出来。
刘能在陆凡说完之后,想都没想便上前将医师按住,医师惊恐之下竟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随后便被刘能拎走,走到院门口的时侯,恰巧流云进院。
流云挑了挑眉,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陆凡在往棺材里扎,他嗷的一嗓子便窜到陆凡身旁,将陆凡提溜出来,怒斥道:“你是怕死了麻烦别人,自己先进去躺着?!”
陆凡指了指管家:“弄出来,摆在地上便可。”
流云愣了一下。
陆凡已经跳下矮凳,站在原地发呆。
于谦看了眼陆凡,又看向流云说:“他说要……尸检。”
流云下巴差点掉了,探头问:“谁?湿何物?”
“你家世子要给查验大管家的尸体,听懂了?他让你先将尸体抱出来。”
流云听罢深吸了一口气,他扭头看着发呆的陆凡,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咬了咬牙,站上矮凳……
……
尸体被摆在地上,大管家的家人想扑上来,却忌惮于谦手中的剑,大管家儿子眼看拦不住,高喊着:“我去找老爷评评理!”冲出了院子。
陆凡两只手拿着帕子,先仔细的看了看死者面部,又将发箍松开,隔着帕子扒开头发仔细看了看头皮,这才喊流云帮忙除去死者衣衫。
既然已经装殓入馆,那便是换过衣衫了,之前的衣衫上有什么?如果有,怕是已经找不到了。
陆凡和流云小心的脱去管家上身的衣衫,露出干瘪褶皱的皮肤,陆凡隔着帕子将胸口那些褶皱抚平,而后无数针孔大小,尚未愈合的小伤口便呈现在陆凡眼前。
流云也看到了,他惊讶的问:“这都是什么?”
于谦听到蹲下来细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说:“这胸前像是被虫子咬过一般。”
陆凡说:“被咬时,应该是不疼不痒,不然应该有抓痕,且死者身体里的血,被那虫子吸走一些,却不至于丧命,那虫子应是有毒,让死者昏睡中停止了呼吸。”
于谦大惊:“若是这般的话,那林府现在岂不是满院子都是那种毒虫?”
陆凡没理于谦,继续检查尸体,最终除了胸口处一片细小伤口外,全身再无其他伤痕。
“帮他穿好吧。”
陆凡说完站起身看了看周围,说:“毒虫是放入怀中的,或许里衣上会有虫咬的破损,两名妾室死后,无人会查验尸体,更不可能查看胸部,两名小厮死后更是衣衫都不会换,那两名亲戚死后定是身边随从换衣装殓,想着尽快运送棺椁回去,惊恐之下难有发现也属正常,可那林府的公子小姐为何没人发现胸口有虫咬的伤口呢?他们入殓前理应有人擦拭身体才对……”
“或许有人发现了,但随后便被杖毙了。”于谦说完又低声问:“你说那些虫子会不会就藏在周围?”
陆凡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于谦问:
“你的剑用完是不是需要归鞘?这毒虫若是随处可见,受害的人多了,官府能不管?毒虫的事又怎能瞒得住?再有人死状这般安详,是不是马上便会想到毒虫?你走南闯北的,可曾听到过这类毒虫?”
于谦摇头说:“也就是说,他们用完还会收回去,如何收?”
流云这时侯站起身,没好气的朝大管家家人喊道:“过来给他穿衣!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他是被虫子咬死的。”
大管家的家人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陆凡他们让开位置,看着大管家衣衫重新被穿好,他家里人又将他放回到棺材里,陆凡突然大喝一声:“流云,于谦,速将这几人绑了!”
流云即刻上前,于谦愣了一下也扑了上去。
大管家家人嗷嗷直叫,院中的小厮看得直往后退。
“去取绑绳来!”陆凡沉声朝小厮喊了一句。
小厮赶紧跑去耳房,很快拿来绑绳。
陆凡看着被绑成粽子的管家妻儿说:
“绑你们一是救你们的命,二是因为你们收了好处,我想知道给你们好处的人是谁?你们说了,或许能保命,不说……必死无疑!并非是我们会如何,是给你们好处的人要动手,大管家便是最好的例子,不管之前如何,一旦被我们发现可疑之处,也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想清楚。”
大管家妻儿的表情惊恐之中带着一丝困惑,像是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会知道他们收了好处,又像是想不明白自己之后的遭遇为何会与大管家一样。
于谦将陆凡拉到一旁,低声纳闷的问:“你怎知道有人给了他们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