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查不下去(一更)
邹奇山在书房中不停地踱步,昨晚薛毅行刺被他抓个现行,可谁能想到白天竟有人进入县衙如入无人之境,离开也无人能将其捉住。
陆凡坐在一旁喝着茶,心中的那丝惊诧已经平息。
“大人还是坐下歇歇吧,他们熟知县衙内的布局,不是大人着急便能防得住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尽快将我送走,真说哪次我没能躲过,对大人来说便是祸事。”
“你说的轻巧!”邹奇山气哼哼的坐到椅子上:“我私自让你出狱查案并非首次,前几次为何无人动手?”
“前几次时机不对。”
“何意?”
“或许是前几次皇上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咱们当初商定的时侯也说可借此试探,既然没有斥责大人的文书,那便是默许,谁默许?自然是皇上,但这次不同,或许皇上不仅默许,且有了让我回京的念头。”
“是不是太快了?前日才发生的命案,各方势力的眼线即便再快,怕是也难做到今日便收到指令。”
陆凡愣了一下探身问:“薛毅为何要在昨晚杀我?”
“他说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兄找的他,先后给了他二百多两银子,他花了一百多两,那表兄原本只是让他对你苛待一些,最好是能病死在狱中,后来见你出来查案了,便让薛毅想办法说服我留你在狱中,薛毅没能做到,那表兄很是气恼,昨日那表兄又找到薛毅,说若是薛毅再不能阻拦你出狱查案,便直接杀了你,或者将那二百多两银子如数还回去,还说即便如数还回去薛毅的命也未必能保住……”
“我的命就值这点银子?”陆凡纳闷的问。
邹奇山笑了笑说:
“薛毅是武举人,鲁莽有余,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他为官也算清廉,不然也不会为这点银子涉险,他想的是此事一旦被人知晓,他莫说还不上那二百两银子,便是这官职也会丢了,还要摊上牢狱之灾,甚至背上毒害你的黑锅,所以他脑子一热,便决定听从表兄的话杀了你,如此一来也便算是一劳永逸了,且他表兄说只要他行凶的时侯无人看到便会无事。”
陆凡皱眉想了想说:“也就是说我不能活着离开桥台县这事是他们早就定好的,无需遇事商议。”
邹奇山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你不记得过往,不然也可知道他们为何这般忌惮你回京。”
陆凡摸了摸鼻梁,说:“看样子不管有没有这起案子,召我回京的旨意这几日便会到了。”
邹奇山皱眉想了想点头说:“你这座瘟神我总算是能送走了,这几日你便与我同住,我倒要看看谁还能下的了手。”
陆凡摆手道:
“这两年为了我,他们着实没少买通县衙中人,大白天的都可堂而皇之的进来,还能找到我歇息的吏舍,我若是与大人同住,除了拉你共赴黄泉没有别的用处,但他们人手有限,如今也知县衙会严加防范,我便住在吏舍,有流云在,他们奈何不得我,真说难办的是回京途中,谁知道押送我的人中,谁好谁坏?或者有‘山匪’等在半路。”
邹奇山重重点了点头,而后皱眉问:“你若是走了,这起案子如何收尾?你最好在走之前将参与此案的人都查个明白。”
“刚刚大人审问胡广,他可有开口说了什么?”
“哼,说是徐家人曾得罪了他,他借着退亲这事儿以为可以万无一失,我问他徐家如何得罪他?他又说不出一二。”
“他眼下也知他的罪名是推脱不掉了,他倒是舍己为人!退亲的事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他自然不能认,认了便要供出其他人,或许还要供出其他事,胡广才二十出头,孤身一人在县城内的医馆做事,他来了两年多了,看上去确实像是追着徐家到此的,但是细想一下,若非深仇大恨,怎会如此卧薪尝胆?可他却说不出何处惹的深仇……若非自己的仇怨那便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单单是冲我来的?”
“只为了大人,他们不必这么麻烦,桥台县多出些命案,大人官职难保,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难,没必要剥皮,所以很有可能杀徐家满门,且要剥掉面皮是徐家真正的仇人要他们这么做的,当然,想凭此事将大人治罪或许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不然没必要非想着让满城百姓都知道。”
“如此看来,他们与想要你命的那些人,应是一伙的。”
陆凡两手一摊说:
“现下我无从判断他们是否是一伙的,只是……大人想啊,杀我的人看起来是不是有些鲁莽?而这起命案,他们一伙人做事,实在是太有章程了!”
陆凡顿了一下又说:
“这些人不是冒然出手的,徐家几年前突然出现在县城里的,说是墩口村的人,可墩口村离城里可不近,没人会刻意去查询,即便有墩口村的人进城,有人闲的没事问起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想的很全面,且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何要准备这么久?真说杀了徐家五口其实并不难,难在剥皮这件事上,还要能脱身,于是他们便想到了说亲再退亲,这样一来准备的时间自然要长些,退亲后那董家女儿就算不自杀,我觉得也会被他们安排的像是自杀……”
邹奇山听得张大了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问什么,就在这时,下人禀报去墩口村的衙役回来了。
……
去墩口村的衙役一共四人,四人风尘仆仆又满脸疲惫的被叫到书房中。
一名衙役回禀道:
“墩口村的里正说几年前村中确实有一户徐姓人家,后来徐家长者先后去世,徐家人便离开了墩口村,去了哪里本无人知晓,前年村中一户人家进城卖兽皮,回来后说徐家人在城中安家了。”
陆凡忙上问:“那徐家可是有三名子女?”
衙役点头道:
“里正说离开的是徐家老大一家,徐家原本兄弟二人是住在一起的,老大成亲后,老二却迟迟说不上亲,一是家中太穷,二是老二身有顽疾,整日咳个不停,又不能做出力的活儿,等父母离世后,老二一病不起,没多久也去了,剩下老大一家,靠几亩薄田为生,里正说他听过老大抱怨日子艰难,当初因为家中穷,他娶的媳妇儿也是个身子弱的,生了三个孩子之后,便不大能下地干活了……”
“城中的徐家不是墩口村的徐家!”陆凡打断衙役笃定的说。
邹奇山忙问:“为何?”
“我没见过活的,但我见过死的,死的这位妇人身体康健的很,且若是这妇人身弱,左邻右舍便会说起,我问话的时侯他们只说这妇人难缠,董家的那位堂兄也说过,他们争吵的时侯,这妇人可是凶猛的很。”
“会不会是进城后养好了?”邹奇山问。
“听里正的意思,徐家娶她进门的时侯便是个体弱的,又连生了三个孩子,岂是养两年便可康复的?更何况里正并不知徐家暴富,难不成是他们出门后路上捡到的财富?”
陆凡说罢又看向衙役问:“墩口村的徐家走的时侯可有与里正或者村里人辞行?”
衙役摇头说:“没有!里正也是平日里听徐家老大抱怨日子难过,说过实在不行便去投奔老丈人一家,至少有人能帮他照顾孩子和媳妇。”
“也就是说,徐家老大一家是突然从村子里消失的?”陆凡问。
衙役点头说:“我们还问了问村里的人,都说徐家走的挺突然的,没人知道他们暴富的事。”
邹奇山沉着脸说:“即刻命人再去墩口村,将里正接来认尸!”
一名衙役上前一步躬身道:
“回禀大人,我等自作主张将里正带回了,只因越问越觉得蹊跷……”
“哦?何处蹊跷?”陆凡瞪大眼睛兴奋的问。
“先让里正认尸!”邹奇山摆了摆手,其他几位衙役出了书房,只留那位衙役回话。
衙役说:
“里正说徐家老大的孩子需要人照看,我就想着年纪肯定不大,便多问了一句,里正说徐家最小的那个孩子当时还不大会走路,我便想着城中徐家最小的孩子也已十五,徐家进城不过几年光景,年纪对不上啊,便自作主张的将里正带来认尸了。”
邹奇山自是一顿夸奖。
……
很快衙役跑来回禀,里正说死者并非墩口村一家五口。
陆凡坐在那里沉思,邹奇山屏退所有人,静静地等着陆凡开口。
“大人,这已不是大人能查的案子了,也不是州府可查的案子,还是尽快报到刑部,呃,我不知你们的规矩,只是这案子到这里大人已无法查下去了,他们的手伸的必定不止一洲一县。”陆凡严肃的说。
邹奇山坐不住了,他又开始在书房中踱步。
陆凡想劝解,想说自己已经找人去查看其他州县是否也有离奇案情,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
在邹奇山眼中陆凡可是失去记忆的,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去哪找的人?只凭刚见面的流云?即便查到些什么,他又怎敢轻易相信?
既然不能说,那便陪着吧,他深知对于邹奇山来说,这个案子并不是头疼的事,他才是!只要收到押送他进京的旨意,邹奇山其他麻烦便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