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声哭泣
“喂！”
工作人员很快就注意到了这里的骚动，立刻喊道：“安静，坐下！”
甚至远处有安保人员走过来，看来把江崎夜当成捣乱的人了。
“非常对不起！”
江崎夜行云流水般鞠躬，背折得像一只椅子。
好在舞台上的演员最后还是成功哭出来了，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但尽管如此，工作人员还是严厉地警告：
“请不要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如果再有这种情况，会在最终成绩上扣分，甚至是取消参赛资格。”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有着竞争关系，如果影响到了其他人的发挥，那就说不清了。
“……过头了呢。”
江崎夜像小鸡啄米那样，反复道了好几次歉，最后才坐下来。
但林雨森没有理会她，不如说，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还深深烙印在眼前，他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
为什么做得到那种事？
他们坐在队伍的末端，可能其他人并没有关注到江崎夜的举动，大概只知道她突然站起来说了些什么怪话。
但林雨森不同，只有他全程盯着江崎夜，才格外震撼，久久不能言语。
那一瞬间，这个女孩好像变了个人！
那个眼神，那个说话的方式，还有嗓音，动作，神态，一切的一切，都和身体的原主，和那个真正的“林雨森”一模一样。
简直像是孪生兄妹！
原本开朗活泼的少女，突然，就转换成了那副阴郁的姿态，低着头，刘海遮住眉际，从不直视人的眼睛。
林雨森看过《名监督的牺牲》那些原片素材，最为清楚不过。
她就像从那个镜头里跳出来的一样。
这是【演技】吗？
这种程度的表演，能称之为演技吗？
就好像某种招魂的法术，直接附身了一般。
林雨森的退学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可这个女孩居然能完美记住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并做到精准的还原？
这种程度的代入，还能称之为“演技”吗？
林雨森只感到背后发凉，毛骨悚然。
“刚刚是——”
他终于回过神来，想问问江崎夜。
“19号！”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却大喊着。
“到我了。”
江崎夜站了起来，拍了拍制服的裙摆，柔顺的百褶裙下是笔直的双腿。
她伸了个懒腰，舒展着优美的身段。
林雨森才意识到，刚刚不自觉中出神了很久，都没有注意到试镜会已经快到尾声。
已经到十九号了吗。
他望着那双特别的眼睛，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
“能哭出来吗？”
“一想到雨森君没认出我的事实，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呢。”
江崎夜说着玩笑话，但脸上却没有笑容。
眼看着少女一步一步的走向舞台，林雨森意识到了，刚刚的“即兴表演”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还在低垂着脸，周围那压抑的气氛没有散去。
她在利用自己“入戏”！
要论悲伤，要论那致死的哀切，没有任何对象，比得上“林雨森”那样直观了。
“哈……”
林雨森笑了起来，感到心脏砰砰直跳，终于，终于能看到不让人犯困的东西了。
“五分钟，计时开始。”
没有听到工作人员的话语，她早已经开始。
江崎夜就站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没有任何的台词，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她不需要哭了。
只需要“回想”。
被正常人的视线刺痛着，在不属于自己的学校感到了排斥，追逐梦想的翅膀被现实的引力击垮。
好痛。
阴郁的男孩，站在聚光灯下，被烈日灼烧，身体蜷缩慢慢蹲下来抱紧肩膀。
当天，林雨森向学校提出了退学申请，回家以后被父母痛骂一通。
六个月后，演出《名监督的牺牲》，爆炸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之后被逐出家门，从此只能在东京自力更生。
没有什么夸张扭曲的表情，没有低声的抽泣，仅仅是细微的动作和神态，就让人感同身受的揪起了心。
不需要任何话语了，也不需要实质性的泪水，这样的表演是神乎其技的再现，是完完全全的复刻。
极致的痛苦，是无声的【哭泣】。
“啪……啪啪啪……”
不知是谁率先开始鼓掌。
然后掌声越来越大，连成一片，所有人哪怕是竞争对手们也为这样的演出所折服，欢呼不止。
台上的评委们，也纷纷点头示意。
“胜负已定了啊……”
林雨森笑着叹息一声。
他为这个女孩感到高兴，为业界能诞生一个新的怪物，为她的初啼献上掌声。
“20号，准备！”
评委的打分结束，工作人员喊道。
林雨森站起身来，准备作为收尾的“20号”走向舞台，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顺便开了个玩笑：
“感觉我得提前找你要个签名了。”
“……”
然而，江崎夜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走了过去。
她的脸还在低沉的垂着，毫无生气的苍白，眼神像是死了一样，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眼角似乎有泪花？
林雨森没有看清，不由得驻足停了片刻，但江崎夜已经走向远处了。
少女的背影微微弓着背，一点一点的挪着步子，感觉光是走路都已经很费劲了，根本抬不起头来。
怎么会？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演出已经结束了啊。
难道说……她还没能“出戏”吗？
“20号，林雨森，请做好准备。”
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工作人员催促着，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一位演员的上场。
他只能暂且放下疑惑，走上台去。
“你会赢的。”
或许旁人听到这声低语，会以为林雨森是给自己加油吧。
但没有人能想到，他其实是在给另一个选手祝福。
…
“为什么？”
一个小时后。
林雨森用力拍着桌面，大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的面前，是一脸无奈的香川理惠。
“不觉得这个场面很熟悉吗？”
两人中间，桌面上放着一张文件。
是试镜会后，当场向众人宣布的结果：
【2024 Dmaker新人演员试镜会】
【唯一入选：林雨森】
【其余参赛者，全部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