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了得到她的演技
眼看两人的争执愈演愈烈，须藤打起圆场：
“所以说，我们竹下老师还是很温柔的。你别看表面上打了低分，实际上是为了江崎小姐的人生和未来考虑。如果真是如你们所说那样的话，那孩子确实不适合当演员，别真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叹息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也不要太钻牛角尖了，要让她真正得到幸福，也是有别的方法的。”
须藤的内心戏很多。
年轻人就是好啊，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居然就敢直接跑到大牌监督的面前质问，甚至不顾自己的前途。
他忍不住猜想……如果让这个少年用自己入选的名额换给那女孩的话，可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换吧。
真是让人羡慕，锋芒毕露的年岁，为了喜欢的人不顾一切的冲劲。
须藤想起自己渐渐变得圆滑世故的人生，不由得感叹。
人生……
幸福……
林雨森没有回答，而是别过脸去。
握紧装满果汁的玻璃杯，感到冰块透出的严寒刺痛指骨。
他本以为竹下启司是个连演技都看不懂的草包，但没想到是个合格的导演，目光老道，看的东西不比自己浅。
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无可质疑的正论。
林雨森前世的时候，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但也听说过过很多演员因为太过入戏导致走火入魔的例子，这些方法派的疯子们，为了能完全融入角色，甚至不惜把自己逼入绝路，用类似催眠的技巧说服自己，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
后果就是，直至戏后几年都无法摆脱角色的阴影。
这些大概在观众们耳中被传为佳话吧，没有人关心过，这些演员过着多么痛苦的生活。
甚至精神出现异常，不得不依靠酒精和药物麻痹自己，不仅无法再正常演出，人生都被毁了。
如果……江崎夜照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话，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果呢？
“也不止是演员一条路可以走嘛。”
须藤还在安慰他。
“至少，那孩子的外貌条件是过关的，可以给她介绍平面模特的工作，作为兼职也是可以的。如果更想深入业界的话，我也知道目前有几个偶像团体的企划正在招募，如果江崎小姐报名的话，一定可以入选。”
他笑着戳了戳林雨森的肩膀：
“……这么可爱的女孩，也难怪小弟你会喜欢，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吗，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愧是老练的制作人啊，卖人情的同时，轻松就把话题步步深入，甚至不知不觉勾肩搭背起来，旁人看到估计以为是多年的兄弟了吧。
但林雨森却只听到了其中的一个词。
喜欢。
喜欢……吗？
他又想起，出发之前，那个叫香川理惠的经纪人问自己的话了。
…
【少年啊，你喜欢那个江崎夜？】
…
“我喜欢。”
林雨森回答：“我喜欢……她的演技。”
不止是演员一条路可以走？
不。
不对。
只有演员，只有演员。
不如说，【必须】是演员不可。
“我需要她的演技，来完成我的作品，我的梦想。”
林雨森缓慢的举起杯子，抬头一饮而尽。
幽暗的灯影洒在少年的脸上，棱角分明的分割出暗面，黑暗在眼神中回荡。
对啊，他的目的，穿越过来的目的，不能忘记了。
少年的把嘴角的水渍擦干，细长的指节像是拂过面部的利爪，笑容冰冷：
“为了得到她的演技，哪怕毁掉她的人生，哪怕把她推进深渊，我也无所谓。”
周围安静了一瞬。
就好像所有的交谈都被这句话冻结，甚至整个居酒屋都安静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汇集，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尤其是刚刚还在勾肩搭背的须藤，此刻也僵硬了。
感觉非常陌生。
本以为是为了恋人而担忧焦急的少年。
但现在，真的是那回事吗？
像是地狱般的气氛，头顶上的日光灯愈发刺眼，灼烤着所有人的背部。
居酒屋的妈妈桑不经意间的走过，嗤笑了一句：
“……中二病？”
“哈哈哈哈哈哈！”
竹下启司适时大笑起来：“大家都有过嘛，这个年纪就是这样的！”
于是下一秒，周围的气氛又恢复了正常。
其他桌的客人都无声无息的掉头回去了，继续自己的交谈和饮食，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巧妙的圆场。
林雨森沉默着，不知道为什么竹下启司要这么做。
这人却凑近耳边，悄声说道：
“真厉害啊，小鬼。”
“表面看上去，我是断绝他人梦想的无情监督，你是为了恋人不顾一切的热血少年。实际上谁能想到呢，我是比较温柔的那个善良大叔，你才是冷酷无情的自私混蛋啊……真的假的，这种剧情都可以用作下一次的剧本了，哈哈哈哈。”
林雨森没有回答他，低下头来，默默看着自己的空杯。
该不会里面真有酒精吧……他本不想把自己的真正想法说出来的，但演技不知不觉就失效了。
“不过呢，我的想法不会变。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和你一样把那女孩推进深渊，电影是用来赚钱的工具，大家都平平安安赚钱就是幸福，对我来说你这样成熟的演员才是安全的商品，至于江崎夜，我是不会用的。”
竹下启司摇着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索起什么东西来。
“但是呢。”
他把钥匙和钱包都摆到桌上，甚至还有香烟盒、火机……最后，才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大概是原先准备丢掉。
林雨森摊开，看到了【演员信息表】的字样。
那不是他的信息表，最上方有着江崎夜微笑着的照片，可爱的制服少女。
“什么意思……”
林雨森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竹下启司搀扶起备受打击的须藤，买了单准备离开。
那个胡子拉碴的监督回过头，丢下一句话：
“小鬼啊，在你决定毁掉她的人生之前，不妨先去了解一下她的人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