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拆迁小区
2013年10月12日夜，位于荔城市岭南区前进路的南国新苑小区路灯昏暗，三名男子蹲在小区16栋楼下树丛里，屏住呼吸，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盯着16栋二单元203房。
22时许，203房的灯亮了，房间里传来电视声。
三人眼睛一亮，像侦察兵一样观察周围，见小区路上没人，比划手势，从树丛中走出。
到楼下时，两人到路口望风，一人提着一个红色袋子上楼。不多时，上楼的人又下来了，此时，他两手空空。三人再次会合，将到小区门口，听到身后传来砰砰爆炸声，飞快离开现场。
“有炸弹！警察，有炸弹！”203的住户报了警。
处警民警蔡雄远很快抵达现场，听说有爆炸警情，非常紧张。203房主名叫梁东文，见到民警，颇为激动，手舞足蹈地向民警描述惊险一幕。楼道内弥漫着恶臭，蔡雄远打开手电，走进楼道，见到墙上贴着青菜，地上流着黄水，暗皱眉头。走到203门口，看到一个冒着黑烟烟花爆竹桶，蔡雄远长出一口气，向值班台报告。
“指挥中心，前进派出所巡段报告，南国新苑爆炸物实为烟花爆竹。”
“收到，做好取证！”
蔡雄远用手机拍完照，找到了梁东文。
“老梁，楼道里的不是炸弹，是烟花爆竹！”
“恶作剧？谁干的？”
梁东文踏着人字拖，摆动上臂，走进楼道，不多时回到楼下，“警官，一定要严查，肯定是拆迁公司干的，为了赶走我，用尽了下三滥手段！”
蔡雄远说：“老梁，你不要慌张，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
“调查？每次都无疾而终！上周我家的水表被剪了，你们说水表是水务公司的，我没权报警。上上周，我家电表被偷了，这是我的私产，你们也没有找到真凶！”
“请放心，如果找到真凶，我们会依法处理，绝不纵容！”
“算了，算了，每次都是这句话，我听的厌了，带我回去做笔录！”
接警的民警叫邢臻，刚报到不久。
梁东文气呼呼的坐在接警室，颐指气使：“给我倒杯水！”
邢臻给梁东文倒了一杯水，眉头紧皱，说：“你这一身都是什么味儿？”
“什么味儿？屎味！尿味！你们这些警察不作为，找不到坏人，让你们也闻闻！”
主管刑侦的副所长胡连盛来到接警室，闻到梁东文身上的恶臭味，转身出去，打电话给南国新苑的社区民警宋红旗：“南国新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天有纠纷？”
宋红旗接了电话，非常作难：“胡所，南国新苑是荔城市改革开放那会建的老小区，这不赶上旧改拆迁嘛！正弘地产调研的时候，所有住户都在意向书签了字，等正弘地产正式派驻南国新苑的时候，业主们成了老房子的守护神，个个拒绝签字！”
胡连盛问：“我看也没几户人住了！”
宋红旗：“这都是正弘地产软磨硬泡取得的成果。十年了，南国新苑还剩下三十户，但是这三十户都是难拔的钉子！我刚刚看了监控，投放烟花爆竹的并不是地产公司，是南国新苑的三个老业主！”
“老业主？为什么？”
“你想啊，人家十年前就签了拆迁合同，到现在房子还没有拆。儿子要结婚了，没有地方住，儿媳妇娶不进家，老人着急啊！”
胡连盛点头，说：“这也是个棘手的问题，你要多做工作，从中协调，督促尚未签订拆迁协议的业主尽快签协议，警告不安分的业主不要做不法的行为！”
宋红旗说：“胡所，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工作我都做了几百回了，但是不顶用！我本来以为社区民警好干，可以轻松一点，谁知道岗位这么难，我看你还是把我调回办案队吧！”
“咳咳，老同志还是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利用自己的人脉优势，解决辖区内的纠纷和难处！老宋啊，我这边还有点事，等你回所里，咱们细说！”宋红旗还没有接话，胡连盛挂掉了电话。原来，邢臻在接警室和梁东文吵了起来。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不懂得尊重群众？别忘了，我是受害人，也是个老年人。”
“老年人才要懂得尊重人，让你换件衣服有什么问题，看你把我们办公室熏的！”
“受害人就是要原生态的把现场带到派出所，要不然你们怎么知道我受到了什么祸害？”
胡连盛打断两人争吵：“不要吵，老人家你坐好，这是新来的同志，不会说话！”
“新同志也不能这样说话，还警察呢，我要投诉你！”说着，梁东文拿起手机，熟练的拨通了纪委监察科电话，没有人接听，他自言自语：“这么晚了，纪委没有人上班，我打110！”说完，拨了110：“你好，我投诉你们一名警察，我在前进派出所，投诉的女警警号是......”
挂掉电话，梁东文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女警，冷哼一声，问正在打印笔录材料的赵建军：“笔录做好了吗？拿来给我签字！”
梁东文离开派出所，大家都来安慰女警。女警名叫邢臻，留着短发，她咯咯一笑：“没事，我没有那么脆弱！”值班室的民警释然，赵建军笑道：“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说今天没警情，咱们派出所经不起念叨！”
邢臻笑着说：“我才不信这个邪！”其他民警听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暗道不妙。果然，值班前台陆续又接到了几个警情，全部和南国新苑有关。
下了班，邢臻就像是换了个人。
这天，邢臻约了同学喝咖啡，同学有事走了，邢臻一个人闲坐，遇到了同事萧勇。
萧勇比邢臻大五岁，比邢臻早上班六年。
“好巧！”邢臻坐在萧勇对面。“不是专门来这里寻偶遇吧？”
“你心态真好，现在还有心情说笑。”萧勇说。
“天塌不下来，怕什么！”
萧勇毕业于南海大学，邢臻毕业于刑警学院。邢臻报道的那天，萧勇正在前台翘着二郎腿。萧勇看到邢臻，说：“姑娘，你是来报警的吗？”
邢臻摇摇头，说：“帅哥，我是来接警的！”
这是萧勇唯一一次喊邢臻是姑娘，因为从那以后，萧勇一直喊她二弟。邢臻多次纠正他，说：“我这么一个温柔、美丽、大方、阳光、善良、青春的女生，你凭什么叫我二弟！”但是这个善意的提醒，被萧勇婉言拒绝了。为了不吃亏，邢臻经常在公共场所喊萧勇叫沙师弟。
邢臻还没有被正式安排到岗位，她每天到值班组上正常班，她发现值班是很有趣的事，可以接到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案件，时常忙到深夜才回。
按说年龄相差较大，即便两人经常走到一起，也不会引起同事的误会。但传闻萧勇刚刚和女朋友分手，邢臻是领导派来帮助萧勇走出困境的传言就不胫而走，户政的廖大姐甚至得出惊天结论：邢臻之所以走近萧勇，是贪图萧勇的智慧。
萧勇是分局的名人，视频破案的专家，在破获快递人头案后，人气到了近年的巅峰。赵建军认为：有个把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喜欢，也属正常。
谣言止于智者，仅仅一个星期，大家就发现一个事实：邢臻不光和萧勇自来熟，和派出所的所有同事都是自来熟。
秋日的夜，颇有些凉。
两人点了一些喝的，酒吧响起了女生弹唱。
萧勇说：“这家酒吧叫夜色阑珊，是辖区人气最高的酒吧。晚上9点的时候，会有一位驻唱歌手，叫莫卿，她的歌很好听，可惜每晚只唱五首！”
邢臻说：“不会是驻唱太多，只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吧！”
萧勇回：“才不是，这个歌手人气很高，晚上要去好几家酒吧。”
邢臻点头：“想不到你也喜欢歌手。”
萧勇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邢臻大吃一惊：“什么？你喜欢这个歌手？”
萧勇被邢臻问的有些愣然，说：“怎么？不可以？”
“没听说公安局哪个民警娶了歌手的。”
萧勇白了邢臻一眼：“哪跟哪！只是平平常常那种！”
两个人说了一会，聊到了南国新苑。
邢臻问：“你破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南国新苑偷水表、剪电线的人抓了。”
萧勇说：“那些案件难破啊！”
邢臻疑惑：“比起快递人头案，没见多复杂啊！”
萧勇说：“问题是，抓到又能怎么样？”
邢臻陷入沉思。
萧勇指着左前方，说：“你看，那是南国新苑！”
邢臻回过头，看到身后一片黑暗，夜色下隐隐可见一片楼宇。萧勇指着路口的那栋楼，说：“看到那栋楼没有，那是南国新苑27栋。”
邢臻转身看过去，说：“我知道这栋，听说风水不好！”
萧勇说：“风水何止不好，简直是凶煞！这栋楼位于五岔路口，风水上说，犯冲。”
邢臻说：“沙师弟，我发现你这人特迷信，值班的时候，你对我说，不能说今天无事，现在跟我说犯冲，是跟道士学的吗？”
萧勇道：“你可以不信风水，但是你要相信事实。这栋楼建成之后，曾发生了3宗凶杀案，1宗入室抢劫案，自杀过5人，位列荔城市凶宅排行榜榜首！业主不敢住在里面，只好将房子对外出租。十年前，南国新苑开始拆迁，27栋的20位业主一个月内就签完了所有拆迁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