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皮
暮色苍茫，零星点点。明明是夏夜，风却让人感到刺骨冰冷。
“你说那女人打着什么主意?”安然看着一旁的顾念念，嘴角微微抽了抽，恐怕顾念念是第一个拿招魂铃当照明灯的人。
“是我自己要进来的，我哪会知道。”顾念念耸耸肩，想到路口的红衣女孩在她进来的时候，眼里的兴奋，可笑，自嘲，甚至还有算计。
不争馒头争口气，在进来的时候顾念念就后悔了。里面极其黑暗，阴气森森，像是常年不见太阳一般，空气十分干燥，顾念念只好把招魂铃和安然叫出来做个伴。
“云兮，交出鬼道令，不要逼我动手。”那人身材高大，长相略黑，左脸一道长长的疤痕为他添加了份粗犷。
“地老儿，你才做鬼几天啊，就想问我要鬼道令，论辈分，我还是你的前辈。”云兮看着地老儿轻蔑一笑。
鬼道令，简单来说就是一道令，号令百鬼。当然，只能号令比自己等级小的鬼。
鬼道令是他几年前机缘巧合得来，从那以后，每隔几天总要有那么些人来向他讨伐鬼道令，而这地老二更是穷追不舍。
地老儿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放屁，前辈?不过是死的久了点，还敢跟我称前辈。”
一道煞光袭向云兮，一个闪身，煞光劈向了身后的树，四分五裂。蓝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地老儿。
感觉走了很久，前方仍旧暗淡一片。
“你觉不觉得我们迷路了?”顾念念看看安然又看看前方的路。
“可能吧。”安然透露着些许古怪，招魂铃中的光芒也比刚开始明亮。
“这里不对劲。”顾念念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再走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回不去了。”
顾念念还不知道安然的话是什么意思，转身，哪还有什么小路?
“小伊醒醒啊”陆川推了推身边流口水的小伊。
“陆哥，大晚上干嘛不睡觉啊”小伊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看到陆川面色凝重，瞌睡虫都被惊跑了。
“我梦到了顾念念，她的处境很危险。”
此刻，云兮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面前是丝毫不罢休的地老儿，心里是毫无波动的阵法，可他总觉得要出事，望着c大的方向，云兮心里做了打算。
顾念念看着面前的景象，脸色煞白，心脏急剧跳动着，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背部的汗毛竖起伴随着身体的颤栗。倒是安然看不清面色，只是倒退了几步。
“呕。”顾念念跑到一边呕吐起来，嘴里充满难闻的气味。
直到顾念念感觉苦胆都要被她吐出来的时候，安然在她旁边也呕吐出来，她看着安然，靠，她居然是反应慢，她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再没有东西可吐，顾念念做好了心理准备抬头看着面前十几具人皮，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他们的每一寸皮肤都白皙娇嫩，没有瑕疵，吹弹可破像剥了壳的鸡蛋。
顾念念的双腿禁不住打颤，眼前一黑，一双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将她带入怀中。
“别怕，我在。”如第一次见面，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空灵，清脆。
“那些，那些，是，是人皮。”顾念念的声音满是颤抖。
云兮伸手轻轻拍打顾念念的背，顾念念在云兮怀里渐渐安稳下来。
安然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看那些人皮，转头又吐了出来。
“这里到底是哪里?”顾念念从云兮怀里探出脑袋，看着突然出现的云兮。
“虚拟之境。”云兮牵着顾念念边走边说。
顾念念没有挣脱云兮的手，开玩笑，抱都抱过两次了，她现在可顾不上矫情。
“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时间对不上。”云兮的手摸到人皮那一刻，顾念念不淡定了，一副被雷劈的表情。
“手感不错，是一具男皮。”
“呕”是安然，被云兮吓吐的。
“都是男皮被活生生剥的。”云兮说完，顾念念觉得剥皮人肯定和这些人有深仇大恨。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往下走吧。”云兮不忍看到顾念念煞白的脸，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张手帕，蒙上了顾念念的双眼，牵着她继续往下走，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碰到什么。
从来，顾念念和云兮都极有默契，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一个从不问来历，一个从不问招魂铃。那些像是被他们忽略，亦或者像这样陪在身侧，相比之下，那些都微乎其微。
“陆哥，刚才那个女孩子好凶啊。”
“陆哥，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那是——人皮！”
“滴答，滴答”这个声音顾念念和安然都太熟悉了。
透过手帕顾念念只能看到通红一片模糊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满是血肉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珠子放空着，内脏全被掏空，全身血肉淋漓一坨一坨滴落在地上，使人头皮发麻，血渗了一地，空气中弥漫血的腥味，他们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摇摇晃晃向顾念念们走来。
阴沉木发出的金色光芒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们隔绝起来。
“顾念念，云兮”陆川背着小伊朝顾念念走来。
“小伊怎么了？”
两人没有提起那天晚上的争吵，仿佛不曾发生一样。
“被那些人皮吓晕的。”顾念念识趣的没有再问，她一点都不想回忆那些人皮。
“那是什么？”陆川看着屏障外血肉淋漓的‘丧尸’大军。
“没有皮的尸体。”姑且只能这么解释了。
小伊悠悠转醒，眼前一亮，“哇，好多煎饼啊！”
顾念念三人嘴角一抽，这孩子怕不是被吓傻了吧。
待到小伊真正看清扭动的是‘丧尸’而不是煎饼的时候，不出意料又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办?”顾念念扭头看着云兮。
“等”
等待最为煎熬，在这段时间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敲打的声音渐渐停缓，那些‘丧尸’化为血和肉融入大地，他们的身体得到解脱。
顾念念一行人踩在血水里，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向最后的通道。
皮剥落，血融合，魂不灭。
天幕幽幽迷雾，在这清冷的沉墨一样的夜晚。阴风阵阵，没有一点星辰的痕迹，故事的主题在这里拉开序幕。
顾念念将手帕取下，它的右下角绣着火红的彼岸花。
顾念念已经猜到接下来会碰见什么，或许是因为接下来见到的她可以承受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夜晚，有一个使她安心的人。
“嘀铃嘀铃”招魂铃飘在顾念念的前方，那是十几道虚影。
一般魂或者鬼会保持在尸体最后一刻的状态，就像脸上滴血肉的安然。而之前那一群肉身都融入大地了，哪还有什么形态。
“小铃铛”随着顾念念的召唤，招魂铃开始颤动起来。
周围闪起两道光束，白光逐渐压制红光，红光不甘屈下，一道虚影从中剥离朝顾念念飘来。
顾念念将左手黑色的珠串套入左手大拇指，双手合十，念道“以吾之名，度汝之身，解汝之结，”
“不许，我不许你这么做。”一道凌厉的风将那道虚影挥了出去。
招魂中断，反噬其源。
顾念念吐出一口鲜血，云兮将她带入怀里，手掌覆上顾念念的背。
顾念念只觉得胸口没那么压抑了，抬头对上云兮担忧的眼神，冲他扯了扯嘴角。
“你，没事吧?”陆川懊恼的看着顾念念，刚才他也想伸手，可是背上还有小伊。
“我没事。”顾念念拿手擦了嘴角边的血看向来人。
红衣女孩眉毛一挑看着顾念念。
“你不能带走他，他是我的。”颇有几分霸道的口吻却让顾念念心头冒出一个想法。
“他们是因为你才”顾念念看着那群虚影又看了看红衣女孩。
“是又怎样。”是又怎样，这四个字萦绕在顾念念的脑海久久不曾散去。
顾念念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傲慢的‘刽子手’，陆川嫌恶的皱着眉头，小伊趴在陆川的背上，云兮则低头看着顾念念。
“你怎么这么残忍?”想到之前挂着的人皮，血肉淋漓的尸体，顾念念很难将那些同面前这个女孩子联系起来。
“哈哈哈，我残忍?”红衣女孩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眼角一滴血泪滴落风中，谁都没有看见。
“你知道他们何其残忍，我又何其无辜?”红衣女孩一改往日的单纯，她的脸孔变得狰狞。
红衣女孩叫李笑颜，正如这个名字，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十年前来到这所让人憧憬的大学，她很聪明，很漂亮，也很单纯，在学校里同学们称她为清纯女神。
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演讲，奖学金也是手到擒来，红了不少人的眼，可她依旧不骄不躁。
每天李笑颜的桌子上都会出现酸奶和面包，桌子粘贴的便签成为了她每日必读。
今天便签上的是:阳光如你，另我心安。
李笑颜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很晚了，学校几乎没有什么人。这条太平路是回女生宿舍的必经之路。
夜凉如水，刚走到路口，李笑颜被人大力拉扯到一旁。
没有路灯，黑暗中李笑颜看不清那人长相只闻着有股檀香味。
“救命！”李笑颜扯开嗓子呼喊求救，除了刺骨的风没有人回应她，她不停地推着身上的人，双腿不停蹬地，泪水早就浸湿她的头发。她隐隐约约看见草丛里有人，可是不论她怎么扯开嗓子吼，那人都不曾出来。
这一刻，李笑颜只感觉深深的绝望与悲凉，她任由身上的人律动，抬头望天，连星星都不可怜她。她被折腾的昏了过去。
第二天，桌上依旧是酸奶面包，便签上的是:生活不会太糟，一切都会变好。
李笑颜的指甲狠狠嵌在便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