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做实验

熟悉的路，熟悉的田野，熟悉的橡胶林，越接近勐养，橡胶林越多。

到了曼厅寨子口，突然有了烟火味，鸡鸭的叫声和狗吠声，感觉来到了世外桃源。

这里的氛围才像是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们各家各户都养了不少的鸡鸭鹅，还有牛和马，特别是，别处不能养的狗，这里面有不少。

这里是另类的存在。

刘恒熟悉这里，这里每年的泼水节都会要放“高升”。“高升”就是土制火箭，或者说用竹竿做成的巨大的二踢脚。

泼水节放“高升”是节日的巅峰，谁家的“高升”放得高，放得顺，谁家来年就会兴旺发达，事业顺利。

这里确实是另类，他们的“尾巴”一直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刘恒站在寨子门口朝里张望，一群小孩在大榕树下嬉闹，几个穿裙子的大妈坐在榕树下做针线活，其中，还有一个踩着缝纫机。

看着缝纫机，刘恒咽了一下口水。

缝纫机是女人的最爱，整个三分场还没有哪家女人有缝纫机，就连老营长夫人也没有，三分场仅有的一台缝纫机还是公家的，农场分配下来的。

三分场做缝纫的女职工姓左，她可能是三分场知名度最高的女人，因为她手里有特权，女人很少不和她打交道。

上面统一分发下来的工作服，实际上就是过时的军服，到个人手里，长短问题最好是请裁缝处理一下，所以，裁缝是众多女人很难绕过的一关。

更有，家里打补丁，少一寸布也不行，左大姐就是她们求助的对象。

所以，长相一般般的左大姐在姐妹们面前，形象十分高大。

缝纫机的价格，普通人家有些高不可攀，一台缝纫机的钱，从一百多到数百元上千元不等，不过，三分场并不是没有人买得起，而是真的没有指标。

刘恒看着那台缝纫机，很想也弄一台给雨晴。

又有两个穿着筒裙的傣族姑娘走过来，花枝招展，这合身的筒裙，勾勒出妙美的身材，真的好看。

还有，她们的遮阳伞，大红大绿，和伞下的妙龄女子组合，给这个时代增添了一种生活激情。

她们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格外的显眼。

刘恒倒不是好色，而是对姹紫嫣红的色彩的一种羡慕，女人就应该是鲜花，她们不要做绿叶。

这个时代有足够多的绿叶了。

蓝色，永远的蓝色。

刘恒看着自己身上的中山服，四个袋子，毫不意外，全身都是蓝色。

还有就是绿色，绿军装，满大街的绿军装。

刘恒看着曼厅寨子里的花花绿绿，他也想给雨晴买几身好看的衣服。

走吧，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上海的繁华，梦幻一般的绚丽多姿，还没看够吗？

刘恒想起了前世。

但是，不同，这是两码事。

春天的姹紫嫣红与冬天的一点红梅，也许后者更令人怦然心动。

刘恒没有久待，骑上自行车。

用不多久，就到了勐养街上。

这是45年前的勐养！

既亲切又伤感。

45年前他回上海，他狠着心，忍着痛苦，和杨雨晴离婚了，走的那一天，他是在这里上车的，就在货车就要开动的时候，他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榕树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杨雨晴！

她手里抱着晓峰，背上背着晓岚！

那一刻，刘恒差点回心转意了，他不过一切跳下车，跑过去，抱着已经离婚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痛苦了一场。

但是，最后，他还是走了。

他认为，大上海才是他的天。

今天再次站在这里，刘恒站在这颗榕树下不禁落泪了。

如果，他不走就好，杨雨晴和女儿的后来就不会这样凄惨了，他自己也不至于一个人孤孤单单死在上海房间里，第二天养老院的人来接他才发现他的尸体。

嗯，感谢上苍，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我这一辈子。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想起10年前那个巷子里倒垃圾的那个佝偻的老婆婆，刘恒下决心，一定要让雨晴始终漂亮。

刘恒站在榕树下，与他60岁那年相比，似乎并没有变化多少，它始终就是这个高度，这个胸径，并没有因为过了35年它变高大了。

唯一区别的是，现在这棵榕树干上，多了一条用石灰刷的标语，“鼓足干劲，消除四害。”

灭蚊是现在最重要的工作，蚊子就是四害之首。

此刻的四害是苍蝇、蚊子、老鼠和麻雀。后世，麻雀被平反了，蟑螂顶上来了，变成了蚊子、苍蝇、老鼠和蟑螂。

上一次，刘恒站在这棵树下也呆呆站了很久，今天，感慨了一番之后，他提醒自己，赶紧做正事。

凭记忆，他到了橡胶研究站，才进门就见到了马工程师。

“耶，刘恒，你怎么来了？”马思宇惊喜地喊道。

“马工，我正要找你。”刘恒这才看清从里面出来的人。

“不会是苗圃出了病虫害吧？”马工问。

“不是。我送两只锦鸡给你。”刘恒先礼后兵，送了礼再说。

“怎么这样客气呢？”马工警惕地问。

“放心，没有太难的事求你。”刘恒说。

“好吧，到我办公室坐。”马工说。

到了办公室，木质的座椅很陈旧了，墙壁上，红色年代的典型图画和标语，桌上一只红色铁皮的热水瓶，上面用黄色的油漆写着几乎千篇一律的标语。

“深挖洞广积粮。”

马工用一只有五角星的搪瓷茶杯给刘恒沏了一杯茶，“刘恒，今天在我这里吃饭。”

刘恒说：“吃饭就算了，我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马工说：“你说。”

刘恒清了清嗓子，说：“你们用橡胶子榨油做肥皂这个实验做成功了吗？”

马工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这也算什么实验？太简单了，现在农场用的肥皂不都是用橡胶子做的吗？”

刘恒恭维他，说：“马工太厉害了。这么大的发明。”

马工嘿嘿一笑，说：“这也不是我厉害，我们在马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其实，刘恒早就猜到了，马工是照搬过来的，再说，做肥皂这原理，其实高中化学就足够了。

刘恒说：“虽然马来这样做，但具体由你做出来，也不简单啊，至少，很多工艺需要你去设计，这设计，应该是高智商的人才做得出来。”

马工最喜欢别人说他高智商。

他嘿嘿笑了。

突然，他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你刘恒大老远跑过来，又是送锦鸡，又是吹我智商高，难道会没有额外的目的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警惕地说：“刘恒，你老实说，你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