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姑娘,坐船否?
黄石城是理国中北部的一座城市,以其境内盛产黄石而出名。
每日拂晓时分。
成百上千人背着背篓,带上镐头、干粮和水,浩浩荡荡奔向城外矿山。
又在太阳落山前。
或满载背篓、或空手而归,三五成群回到黄石城。
在其他地方的城市中,你可能会看到茶馆、酒楼、成衣铺、客栈、胭脂水粉店等等……
但在黄石城的街道上,你只能看到清一色的鉴石铺。
有碧波石坊、铸石阁、缘石堂、南风石坊、观石堂、悦石轩、云石阁这类极有名气,又规模庞大的鉴石铺子。
这些铺子不需要门前美人,也无须使派伙计出门拉客以做宣传。
他们自身的牌子和口碑就是最好的宣传。
世间万物强弱、大小,皆自对比中来。
有名家锦绣堂,自然也会有不那么出名的鉴石铺子。
这些铺子的位置普遍不怎么优越。
有的缩在巷子尽头,有的挤在大铺子间的夹缝里,更有甚至,直接开在地下。
有人可能会疑惑,这种铺子难道不会倒闭吗?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自然是会闭门落锁的。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们找了一群美人。
这些美人每天日落时分,会准时出现在离自家铺子较近的各大巷口、街头。
看到回来的采石客,她们就会热情上前与其攀谈起来。
言语轻松自然,却能轻易套出采石客今天的收获。
知晓采石客的根底后。
她们就会许诺,只要采石客愿意把矿石拿到自家店铺出售,就可以得到比大铺子更高的价格。
此外,假如这些采石客出售的石头数量或者品质比较高。
还可以免费享受一些特殊服务。
当日在该铺子出售矿石价值最高的几个人,还可以选择与其中某位美人共度良宵。
常年混迹于黄石城的采石客有数千人。
这些人也不全是黄石城本地人。
况且就算是本地人,也有许多人没有婆娘、没有家业。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们采石换来的钱能去哪?
唯有潇洒而已!
故而,在这黄石城除了鉴石铺,第二大的行当就是遍布于大街小巷的青楼楚馆。
这天傍晚时分。
一名年近古稀的老汉背着背篓从城外回来。
走至某条巷口,就有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人上前与其攀谈起来。
言辞风趣、举止优雅妩媚,丝毫看不出半点嫌弃这老汉的样子。
老汉也被这年轻美人迷了神,一路跟着她走进巷子尽头某间藏在地下的小铺子。
旁边不远处。
南风石坊的年轻伙计有些鄙夷地看了这老汉一眼。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他们南风石坊没有、也懒得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拉客手段。
平白掉份儿!
被美人引着走进铺子,老汉看也不看店里的其他采石客。
径直跟着美人走进后堂。
后堂很幽暗,只有老汉前方四尺处点着一根蜡烛。
但与这无边的黑暗相比,这点蜡烛的微光显得微不足道。
蜡烛旁边有一把靠背椅子。
“楼主。”老汉走到蜡烛旁跪下。
原来,椅子上居然还有个人。
“东西都带来了没?”椅子上的黑影没有转身。
声音沙哑又空洞,听不清年龄。
老汉身子抖了一下,终是慢慢回答道:“回楼主的话,没有。”
“嗯?理由?”黑影语气依旧没有起伏。
“回楼主,金相石矿不见了。”老汉额头贴在冰凉地板上颤声道。
“砰!”
椅子瞬间炸开,木屑在这间幽暗后堂内四处乱飞。
“嗤!”
是木屑穿透大腿的声音,老汉跪趴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响动。
“为什么不见了?”黑影的声音带着怒气,却依旧平稳。
“属……属下也不清楚。”老汉颤抖着说道。
“不清楚?”黑影疑惑道。
“是……是,属下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空如也。”老汉脸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空空如也?”黑影冷笑一声:“你可知道,要那些金相石矿的人是谁吗?”
“是那些……”黑影正要说什么,却忽然改口:“是会宁城中那些王公贵族都惹不起的人!”
老汉趴在身躯颤抖。
会宁城是理国都城,是整个理国最繁荣、也最有权势的地方。
连那些王公贵戚也惹不起的人,难道是皇帝?
半晌。
直到老汉快要忍不住哭出来的时候,才听到头顶上方黑影淡淡道:“能查到是哪些人去过那里吗?”
“属下问过那儿的村民,说是有一帮江湖侠客去过那里,哦对了,燕国越凉县的捕快也去过那里。”老汉整理思绪说道。
“捕快?江湖侠客?”
黑影缓缓踱步:“燕国朝廷那边我会派人去探,你不用管,春花?”
“在。”先前引老汉进来的那名妩媚美人跪在黑影面前。
“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严密监查每一个在黄石城出售金相石的人。”
黑影厉声吩咐道:“一旦发现,立刻给我抓过来!”
“是!”
“是!”
老汉与妩媚美人齐齐应声。
黑影又凑到跪伏在地的老汉面前:“你给我记住,找不到金相石矿,我在被别人折磨死前,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楼主放心,属下一定,一定尽力寻回金相石矿。”老汉连连磕头。
“滚吧!”
……
千水河自燕国西北入。
流经燕国数座州府后,自燕国东南流出,并顺着理国东北边界而下。
最终在理国东南方汇入自西向东,涛涛而过的渭水。
沿着位于燕国东南、被千水河一分为二的东平府往上两百里。
河面瞬间宽广平缓起来,水面宽度大约在十几到二十丈之间不等,这也导致沿河两侧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和码头。
赚钱嘛,肯定是越容易的地方人越多。
钱自然也就越难挣。
已是酉时四刻,天色都略显昏暗,千水河两侧却还停着大大小小十几条亮着灯的船只。
这些都是想赶在天黑前再拉一趟的人。
徐老汉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今天并不是两岸来回跑,而是要沿河往上,去往永定府。
有位客人许了他一单大生意。
尽管考虑过夜间行船的风险,但足足三十两银子的船资却又让他难以拒绝。
思量许久后,徐老汉终究还是答应了。
老大跟着猎队打猎,老二虽然还小,但眼瞅着快到娶婆娘的年纪,孩子他娘又卧病在床,他多跑一趟就能让家里轻松一些。
至于风险……
他在这千水河上摆渡三十年,从未出过状况,这次应该也没啥问题。
船里空间还有不少,包船的那位贵客也同意刘老汉再招揽几位良善人上船。
夜间行船,人多也算有个照应。
刘老汉在岸边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想要北上的人。
就在刘老汉快要放弃时,他的小儿子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
“阿爹,你看那里!”
徐老汉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名头戴幂篱、挎竹刀的青衣女子静静立在岸边,有来返两岸的船只出声招呼,却都被青衣女子摇头拒绝。
“爹,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跟咱们同路?”
面对小儿子的疑问,徐老汉犹豫半晌,划着船缓缓靠了过去。
“姑娘,我们往上游去永定府,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