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逞口舌之力
听到这里。
元锦儿脸上露出了佩服的神色。
“天哪，那么多律法，一条一条的全都要背下来，而且还有熟练的运用，从律法中找到漏洞，实在太难了……”
“简直比那些先生让我背的知乎者也还要拿上一千倍一万倍…………”
萧若妍则是冷哼一声。
“哼，不过是投机取巧的人罢了……”
“若是出于想要钻空子，才将大乾所有律法背下来，这种人又岂能做出有利于天下之事？”
在萧若妍看来。
她觉得辩护人这种身份就应该取消掉。
百姓见她如此固执，还是笑着说道：“别的地方不一定，但在咱们南阳县，这辩护人要是干的不错，一年的收成可不比普通经商的人少啊。”
萧若妍又冷声道：“大乾根本就没有这个规定，只是你们县令自己发明出来的规则……”
“大乾是不会承认的。”
元锦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觉得有些稀奇。
“可若是辩护人真的什么案子都能插手的话，或许这天下会少许多冤案……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若妍顿了顿。
虽然觉得元锦儿说的有道理，但她心中仍旧不想接受这种说法，缓缓吐出两个字：“谬论。”
元锦儿见此，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萧若妍她们三人接着看周牧当堂审判。
“原告先说。”
周牧一声令下，原告林平点点头开口。
“大人……我妻子牡丹，在青楼卖艺不卖身。”
“可是昨晚，钱辉这混蛋逼迫牡丹没了清白，而他却不认账……”
“还反将我妻子牡丹打死。”
“此等大罪，杀人偿命……”
“若是不将之伏法，天理何在呀？”
“请大人明察……”
一听到这话。
钱辉可就不乐意了。
他身为富家公子，何时受过这气，被人指着鼻子骂？
“你放屁……”
“她自己是个病鬼，只是恰好我踢她那一下死了……”
“关本公子何事？”
谁知。
钱辉刚一开口。
周牧就立即打断他：“公堂之上，原告人还没说完话，被告不得发言。”
“再敢扰乱公堂，拖下去先打十大板。”
听到周牧这番话，
钱辉嘴皮子动了动，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周牧一敲惊堂木。
“原告接着说。”
林平这才开口又继续说道：“求大人为我家死去的娘子做主啊……”
“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混蛋的手下……”
“大人……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
周牧听到这些话。
不仅没有像平常判官那样安慰着受害者，说一定会为对方找回公道这种话。
反而不耐烦的开口。
“行了行了，这些对案子没有用的话，就不必多说了。”
“本官宣布，原告说完了，现在轮到被告发言。”
钱辉冷哼的一声。
他没有说话，而旁边的那个辩护人则是开口道：“接下来。我将代表钱公子发言。”
“钱公子之前告诉我，他虽然对牡丹动手，但牡丹本身身患隐疾。”
“即便钱公子不对她动手，牡丹本身有病，在她情绪激动之下，也有可能晕倒，或是出现更严重的情况。”
“更何况，钱公子那是无意之举，所以这根本就不能成为判定钱公子杀死牡丹的证据。”
“狡辩………………若是钱辉不给够银子，我娘子又为何会追上去与他理论？他不仅不给还要动手欺我娘子，最后他竟然无罪……”
“呵呵，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林平气的浑身颤抖。
周牧又拿着手里的惊堂木一敲。
“肃静。”
“现在是被告发言，原告不许插嘴。”
“否则一律带下去打二十大板。”
林平听后，不管有任何怨言也只能乖乖的闭上了嘴。
接着。
又是被告方的辩护人，陆坤涛开口道：“即便钱公子因为未给够牡丹银子，而与对方起争执，最后再动手。”
“可是起因并不是出于要杀了对方。”
“所以这根本就不构成钱公子的杀人罪。”
“更何况，钱公子在当街被一青楼女子拽住，拉拉扯扯，有伤风俗。”
“钱公子近来要娶妻，牡丹在大街上对钱公子做出如此行为，这有损钱公子名誉。”
“有可能还会让钱公子的婚事受到影响。”
“所以，牡丹还应该补偿我家钱公公子的名誉损失费……”
林平脸色苍白，坐在板凳上只能听着陆坤涛舌灿莲花，不仅把钱辉的嘴撇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看到这一幕。
萧若妍几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团怒火。
“怪不得这辩护人不是谁都能做的。”
“这要是不会说话，根本就做不了啊。”
萧若妍冷哼一声。
“不过是把黑的说成白的，逞口舌之利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李婉儿也十分认可的点头，“不错，国家缺的不是这种只会口齿机锋的人，这样的人无法为国家带来任何好处。”
不过。
她们三人的意见并没有用。
判案的人是周牧。
听完了辩护人陆坤涛说的话之后。
周牧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牡丹本身身患隐疾，不是长命之人，可有证据证明？”
“还有，你提到你家公子即将成婚，被损失的名誉又有何证明？”
陆坤涛点头说道：“有。”
“这还请大人允许我将证人带上来。”
周牧点头：“传证人。”
很快。
一个装扮有些妖艳，三十多岁的女子来到了公堂上。
看着还是风韵犹存。
应该也是青楼女子。
陆坤涛说道：“此乃牡丹所在青楼的妈妈桑，她知道牡丹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几次在抚琴之时都晕倒。”
周牧开口问道：“陆坤涛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妈妈桑点点头，有些唉声叹气说道：“不错。”
“牡丹在我们青楼也有好多年了，也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才让她带病卖艺。”
周牧点头：“知道了。”
接着。
陆坤涛又拿出了另外一件证据。
是钱辉跟另外一个大户人家结亲的婚书。
“钱公子再过半月，便要与人成亲。”
“如今却传出了此等丑闻，恐会遭到亲家退婚的可能……”
“这笔名誉损失费，原告方又该如何补偿呢？”
周牧点头。
“好，本官知道了。”
“被告方发言完毕，原告可有话想说？”
林平立即开口。
“大人…………我不服……”
“杀人偿命，一直以来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凭什么只因为钱辉一句失手杀人，可以无罪……”
“大人……我娘子不能这么枉死啊……”
“求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杀人就该偿命，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林平红着眼睛，感到特委屈，向周围看戏的百姓们发声问道。
百姓们也有人点头说道：“是啊，钱公子虽然失手杀人。”
“可是若说他无一点过错都没有，真说不过去。”
“就是，这好歹是一条人命，怎么能因他三言两语就完全给自己开脱了？”
“没错，大人，我们都觉得钱公子有罪。”
人群开始喧闹起来。
周牧敲着惊堂木。
“本官判案，旁人不得插嘴。”
“何况不用你们多说，本官也当然不会让钱辉无罪释放。”
“不过，诸位你们都看到了。”
“钱辉的辩护人已经拿出了证据，证明钱辉并非蓄意杀人。”
“所以本官不会判他杀人罪，就按照当街打人来判，关上一个月。”
“再将原本少给牡丹的四十五两银子补上。”
众人一听这个判罚，都大呼起来。
“县令大人判的好……”
“就是……不能让这钱公子无罪释放……”
“这种富贵人家的公子，还不是要去蹲大牢……”
“关他一个月，让他尝尝牢房的辛酸也好。”
“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这回可要受苦喽。”
当然。
眼看着这一切的萧若妍三人，则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好个屁啊………………
杀了人，竟然才关上一个月，而且才赔上四十五两？
周牧就是这么判案的？？？
他根本不配被称为人百姓父母官……
萧若妍眼神冰冷。
如今的周牧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狗官……
她恨不得现在就派兵，把周牧给抓起来。
旁边的李婉儿也忍不住的摇头。
心想，这回周牧是真的让陛下失望了……
就在这时。
林平瞪大双眼，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开始卖惨了。
“大人……我与牡丹夫妻感情深厚，实在不想看她含冤而死……”
“何况，她死了……我和她的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我只是个落榜书生，养活不了一家子啊……”
“孩子那么小就没了母亲，恐怕得伤心死……”
“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我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为她殉情……”
这一幕，更是让旁观的那些百姓们颇为触动。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林平也太可怜了吧……”
“是啊，林平和牡丹夫妻二人伉俪情深，这世上竟有男子愿为女子殉情，是在感人肺腑……”
“可惜了，这么一对苦鸳鸯就天人永隔了……”
“他们那两个孩子更可怜，家境贫寒，又从小没了母亲，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如今。
所有的百姓们都在同情林平。
萧若妍听着，却有另外一番感受。
“一个大男人，只会哭哭啼啼，有何用？”
“真要是个男人，又何必逼他那身体犯病的妻子进青楼卖艺，挣来的银子养活一家人……”
在萧若妍看来。
林平如今这个样子，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周牧叹了口气。
“听你这番话，本官也深感痛心。”
“这样吧。”
“本官念在你家条件如此艰苦，而钱公子反正又不缺银子。”
“虽然说他之前只是失手打死了人，看在人道主义上，就让他再赔偿你们三百两银子，你娘子的安葬费五十两。”
“还有青楼这边，怎么说牡丹在你们青楼干了这么多年，你们也出五十两吧。”
周牧算了算，“加起来一共四百两。”
“这笔钱，在南阳县足够你们如今一家三口开销。”
“而且还能让你继续进京赶考。”
“你若是一直没考上，就给你家中儿子找个好点的学堂，上个几年书，也能替父赶考。”
“你们家接着考，就算是考完一代又一代，这笔钱也够了，你觉得如何？”
刚才还喊天喊地的林平，顿时闭上的嘴巴。
听到这银子的数量，眼皮子抖了抖，倒吸了一口气。
四百两？……
就算是他们一家子干一辈子的活，那也挣不来呀……
周牧一开口，这四百两就归他了……
当即。
林平什么话也不说，立即磕头谢恩。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县令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同时。
在一旁看事的百姓们，听到周牧最后判案的结果，也都纷纷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
“天哪，这可是四百两银子啊……”
“我祖上八代都存不到那么多……”
“林平如今死了个老婆就能赔到这么多钱，换做是我，我死三个老婆也愿意啊……”
“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不过有这笔钱，确实能让林平和他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了，不亏呀……”
“唉，这还得是咱们县令大人判案，换做是其他地方，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老百姓简简单单的就得到了四百两银子，做梦也不可能啊……”
“说的是，咱们县令大人真是好人……”
如今。
所有周围的人再次感叹起来周牧的好。
可是。
只有萧若妍她们三人张着嘴巴，好半天才缓过来。
却一点也不觉得周牧这种行为做得好。
萧若妍更是大发雷霆。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让一个有钱人只用掏四百两就解决了……”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大乾的律法又何在……”
“简直是该死…………”
“我现在就想杀了周牧……”
萧若妍如今正在发怒。
可是。
当事人周牧，却毫不知情。
周牧在判完了这个案子之后。
他还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这点破事，浪费了本官那么久时间。”
“本官的几条锦鲤还没喂呢。”
“走了走了。”
说着。
周牧就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离开了。
望着周牧的背影，萧若妍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个洞来……
实在太气人了。
萧若妍身上的杀气太重，旁边的百姓感觉到，都自觉的站远了些，不敢靠近。
李婉儿见此，连忙安抚道：“陛…姐姐，您先息怒……”
萧若妍也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发火，但她没办法接受，周牧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做法……
元锦儿也赶紧安慰起自己的母上。
“姑姑，你先别生气，我看周围的这些百姓都觉得周牧这个县令做法没什么问题。”
“会不会此事有误会？”
“不如我们回去之后再商量吧？”
萧若妍想也没想，便否定道：“能有什么误会……”
但是。
她自己也确实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些百姓都这么支持周牧的做法。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
她必须了解到百姓的想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行，先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