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次交锋
“嗯?”
朱载堃听到有人叫自己,便抬头看见众人正齐齐望向自己,叹口气,缓缓开口道:“王兄,我能有什么看法?这几年一直养病,连书都读的少了。再说,诸位内阁的师傅都在这里,术业有专攻,我这个局外人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朱载堃尴尬的笑了一声,连忙推辞,他并不打算出风头。
现在的自己即无权势,也无簇拥,就算能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那也不过是给自己这两位哥哥做了嫁衣。
要治大明,需要下狠药,周公虽好,与我无优。
“福王殿下,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能说出术业有专攻之语,足见殿下平日用功之深。”张居正忽然站起身来,朝着朱载堃行礼道,露出一丝欣赏之情,谈话使人如沐春风。
“哈哈,这位便是张相公吧!自小便有神童之名,我大明得此人,如猛虎添翼,岂有不兴之理。”朱载堃看着此时不过三十来岁的张居正,激动的喊道。
隐忍十几年,而初衷不改,强行为大明续命之人,朱载堃看着真人站在自己面前,自然激动万分。
况且,这张太岳也是难得的俊材,神态举止,言谈文雅皆是不凡,能在史书留名,便是对此人的最大肯定。
“多谢殿下美誉,神童之名,不过人云亦云。至于殿下说的,如猛虎添翼,更是无稽之谈。我大明如今有首辅严嵩,次辅徐阶,此二人才是我大明的双翼。”张居正拱手道,声音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裕王朱载垕看着张居正,满意的点点头,自己的儿子还缺个师傅,不由起了心思。
“太岳,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大家也好参考一番。”
徐阶见裕王已经注意到了张居正,便有意朝着张居正喊了一声,想要对方在裕王面前一展才华。
“是,阁老。”
张太岳朝着众人行了一礼,甩了甩长须,正色道:“那我就抛砖引玉,说几点我自己的看法。
北方有鞑靼进犯,东南沿海,又时常受到倭寇侵袭,再加之各地方官员贪墨之风盛行,这些年,各省天灾不断,官府疲于急救,自然造成国库亏空。
浙江产的丝绸,全国盛名,一亩桑田的收入也远远高于农田,只是怕浙江的百姓不同意。桑田需要三年才能成材,这头几年的生丝卖不上价格,我怕百姓会担心口粮不足,改稻为桑的意愿不高。若是因此激起民变,则万事休矣。”
张居正对此忧心忡忡,对内阁拟好的奏疏也并不看好。
大明朝的弊端在哪里,所有人都很清楚,但无人敢言。
“张大人,改稻为桑乃是国策,百姓愿意改自然好,不愿意改也得改。”严世蕃见张居正对内阁的奏疏持否定态度,不由高声提醒道,自信满满。
这改稻为桑的国策是他们父子俩一起想出来的,司礼监批红,陛下同意的事。
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这份差事的推行。
“小阁老说的是,是在下欠妥考虑了。”张太岳轻笑一声,回礼道。
“民可使为之,而不可使知之,等到浙江的百姓种了桑树,他们便会明白皇上的苦心。”严世蕃自信的回答道。
现任的按察使郑泌昌、浙江巡抚胡宗宪,都是他严家的人,岂会失败。
“张师傅所言不无道理,若是百姓不同意,将如何?”裕王朱载垕思索片刻,开口询问道。
“那就让百姓将地卖给别人,既然他们不愿意做,那就让给那些愿意做的人去办。”严世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关于这件事他早就考虑好了,运作得当,自己又能从中赚回不少银子。
朱载垕听见严世蕃如此回答,便知道对方早已想好对策。
严党把持朝政多年,其中不乏有治世能臣。
徐阶高拱无奈长叹一口气,他们面对此事毫无办法。
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严世蕃去办,他们也不能贸然插手,更不能从中作梗,只能祈祷对方自己走了臭棋。
但深知严党之人的官场作风,张居正料到此事或是倒严的最佳时机。
朱载堃听着几人的谈话,凭借他对历史的了解,这严世蕃是打着贱买百姓的田地,实现土地兼并。
有了政策,一切都是名正言顺。顺势而为,便无人可挡。
朱载堃不由佩服起小阁老的才思敏捷。
桑树种植至少要等开春,天气回暖,已是四月。
新一季的稻苗已经插上,百姓便不会放弃秧苗而改种桑树。
浙江的官员为了这改稻为桑的国策,便只能选择让富商来买卖百姓的良田,至于价格,自然越低越好。
到时严党的官员再从富商手中谋取好处,这件事除过苦一苦百姓,对所有人都有利。
朱载堃想明白这些,便感觉这严世蕃不亏是个鬼才,若是能将这些手段用到正途,以后成为新的首辅也不是不可能。
就连老好人吕公公,也说过,皇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一两个县淹了也就淹了。
朱载堃想着想着,不由心头一怒,凭什么苦一苦百姓。
“小阁老,不知浙江这次要将多少稻田改为桑田。”朱载堃见众人并没有在意这个话题,只好自己开口询问道。
“回福王殿下。根据江南制造局年前发给内阁的奏疏来算,今年在浙江至少要增加三十万亩的桑田,才能满足海外的丝绸数量。”
“不知这一亩稻田市价如何?”朱载堃继续追问道,三十万亩良田,凭借几个商人可吃不下。
“回殿下,丰年每亩五十担粮食,灾年则卖四十担粮。”
严世蕃对答如流,面对清流党可能提出的阻碍,他早已想好对策,却不想如今提出这些问题的却是个小娃娃。
“哦!既然这改稻为桑是国策,浙江巡抚便有权让百姓以半价售卖,若是碰到灾荒,岂不是二十担便可得到这些上好的水田。”朱载堃恍然大悟道,如此下来几个富商分一分,倒是差不多。
严世蕃听着朱载堃的回答,脸色阴沉,他知道,若是继续让对方追问下去,此事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清流党的人一定会趁机教唆御史台上疏,那又将是一场大麻烦。
“福王殿下,这是国策。殿下,可要干涉政务。”
严世蕃看向高座上的人影,声音突然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