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王相见
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
昨日下了一天的雪，在今天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福王府里的下人提着扫帚将府衙里的积雪清扫完毕，再拿起事先备好的粗盐，细致的撒上一边，除雪任务才算完成。
朱载堃打着哈欠，看着干净的院落，不由佩服自己手下这些家臣的工作效率高。
很快，在几位太监的伺候下，朱载堃换上一身暖和的锦衣，便被王伴伴背到马车上。
裕王府的下人昨天特意来报过喜，于情于理，他也应该去看看自己的侄子。
马车飞快的驶出王府，朝着紫禁城另一边的裕王府宅赶去。
天空中，雪下的很大，寒风怒吼，依旧掩盖不了受灾百民的呻吟。
朱载堃透过帘子，看向道路两旁的民房，心中猛地一惊。
昨日的大雪压塌了京城不少商户的房子，也冻死了不少贫民。
几个衙役正粗暴的将冻死者的尸首抬到板车上，户部的小吏在册子上勾画几笔，便继续敲响下一家的屋门。
更远处，街边有了富商们的粥棚，齐齐挂着裕王府的招牌。
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排了几里长的队伍。
不管是不是灾民，都想白嫖一顿可以立住筷子的浓粥，这样的伙食足够他们省下一天的口粮。
朱载堃默默的看着京城里的一切，心中充满愤怒，千百年来，连皇宫里的统治者也认为，不在冬天冻死些人，反而有些不正常。
天子脚下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
史书上的短短几字，落到实处便是个人头上的一场死劫。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载堃看着马车外的惨剧，握了握拳头，心中暗自发誓，他要改变这一切。
日月山河还在，大明还有救。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裕王府到了。
门口接驾的下人，跪着行完礼，便小心翼翼的领着朱载堃走进裕王府。
“哥哥，载堃这次恭喜兄长了，我这也算当叔叔了。”
朱载堃看着眼前的人影，笑着行了一礼，朝着裕王恭敬的喊了声。
“载堃，快坐，之前听下人说你生了一场大病，真是担心死我了。
你呀！从小就体弱多病，两个月前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我这当兄长的，偷偷掉了好几次眼泪呢！这京城大大小小的道观，我也是挨个求了签。”
裕王朱载垕紧紧握住朱载德的右手，细细端详片刻，才不舍的放开。
“多谢王兄挂念，想必是上天得知了兄长的真诚，这才让小弟混过了这关。”朱载堃故作轻松的笑着回答道，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他知道，要不是自己恰巧穿越过来，这倒霉的福王殿下算是真的嗝屁了。
“哈哈，不说那些丧气话了。快来见见你的侄子，这小脸可真英俊，像我，还有点像父皇。”朱载垕抱着自己的儿子，笑呵呵的夸耀道。
如同一位凯旋的将军，骄傲的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朱载堃白了一眼自卖自夸的朱载垕，望着自己的小侄子，打趣道：“这小家伙，以后绝对是个有主见的人。”
看着趴在自己兄长怀里正呼呼大睡的万历皇帝，不由感叹万千。
“折腾了一夜，到现在才安稳点，未来绝对是个闲不住的主。”裕王叹口气道，哭了一夜，着实让他烦了。
朱载垕抱着自己的儿子转了两圈，便招呼一旁的奶娘，将孩子递给对方，由着对方去伺候了。
王府的下人沏好茶水，便远远的站在一旁。
朱载堃围着火炉，一边烤着炭火，一边听着裕王朱载垕开始东拉西扯。
对方有意无意的想要拉拢自己，好来壮大清流党的势力。
如今的朝堂之上，景王朱载圳的势力极为庞大，严嵩父子的党羽遍布朝野。
就在朱载垕讲的正起兴时，裕王府的管事，悄声走了进来，看着屋子里福王，恭敬的行了一礼，便朝着朱载垕缓缓开口道：“王爷，景王殿下来了。”
“哦！快请进来吧！外面雪大，可别冻坏了我这兄弟。”
裕王阴阳怪气的喊了声，便头也不抬的继续烤着炭火。
“哈哈，不碍事，我可没那么娇贵。”
景王朱载圳提高音量喊了句，大摇大摆的走进屋来，看着一旁端坐着的朱载堃有些诧异。
“景王殿下，快坐吧！好好烤烤火，若是染了风寒，那本王可担待不起。”
裕王没好气的回了句，便不想理会对方。
三人沉默的烤着火，屋子里莫名寂静下来。
朱载堃斜眼瞧着坐在自己两边的裕王和景王，看双方的神情，就知道两人不对付。
朱载堃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自己的大哥，二哥，接连两位太子死了，嘉靖便没在新立太子，但接下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便是自己面前的这两人之一，两人自然不可能一片和谐的相处下去。
痴迷道术的嘉靖帝，深信二龙不能相见，他们这些做儿子，虽然很长时间也见不到嘉靖，但站台裕王和景王的官员却时刻出现在皇帝身边。
严党的后台是景王朱载圳，清流党的后台便是裕王朱载垕。
清流们想倒严一部分是看不惯严党霸道横行的做派，一方面便是想要扶持裕王上位。
朱载堃无聊的烤着炭火，开始思考起未来。
自己若是想要去争夺皇位，从现在开始就要拉拢官员，至少要在朝堂当中出现一点声音，不然自己就是个透明人。
等自己的父亲嘉靖帝一登天，裕王上位，他就成了闲散藩王，想要拯救大明的阻力一下子就会大上许多。
只有真正的掌握住大明的权柄，自己也才能有效的推动这架庞大的战车继续驰骋。
所以说，现在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只要赢了裕王，自己便有机会登上皇位。
他相信凭借自己前世的学识，定能让大明焕发第二春。
朱载堃喝着茶水，转头打量着一旁的景王朱载圳，觉得有些惋惜。
可惜活的时间太短，不然皇位估计就和裕王没啥关系了。
“还有，这景王是不是不孕不育啊！毕竟到死都没能留下个血脉。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活该你先死，娶那么多老婆，简直浪费。”
朱载堃无奈的摇摇头，看的是一旁的两人有些疑惑。
景王朱载圳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朱载堃，有些疑惑道：“载堃，你在看什么？”
“呃，没什么！只是许久不见两位兄长，一时有些想念罢了。”朱载堃看着两人疑惑的目光不断，连忙解释道。
他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给两人作了人物短评。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门房再次走了进来。
“王爷，徐阁老他们来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
裕王看了眼一旁沉默的朱载圳，便吩咐下人去泡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