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轮回道

“…黄泉之水兮，平静无澜；有玉石青带于水上，深入薄暮间者，奈何桥也；缘桥而行，有绯衣女立于彼岸者，斯轮回之鬼神也…”

冥道，如其名一样，幽暗阴沉的很，穿过悠远无际、孤魂野鬼游荡出没的上河道，眼前的便是冥河。岸边，一丛丛殷红色的花朵伴着森森鬼风舞得妖冶；河水之上萦绕着雾气，一座青石桥朝着前方深处延伸，与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的水面一同消失在雾霭中，再往前走，方能见到冥界执掌轮回的鬼神，那是凌月仙姬与犬大将都不曾前往的鬼神域。

“迷途的人，这里不是生者该来的地方，切勿再往前，往生之路，所到者皆无归途。”

雾霭中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语气虽温和，却带着威严的气势，过桥的亡者听了，不由得伏低身子，不敢乱来一点。

可杀生丸并不在意，他只是顿了一下，便坚定地迈上了那青石板桥，没有畏惧，更没有伏低作态，他依然傲然挺立，淡然地走进迷雾。

桥的尽头是一座四方亭，一位绯红衣裳的女人斜倚在太妃椅上，那便是司掌轮回的鬼神，蔓莎。看见他来，蔓莎叹口气，摇摇头，似乎在责怪他不听劝阻，恨铁不成钢。

“你是什么人，为何不听劝阻，便踏足这轮回道。”蔓莎上下打量了杀生丸一番，面露疑惑色，“你这长相与我一位故人很是相似，我问你，你可认识西国之主犬大将？”

她的言语傲慢了些，已然引得杀生丸不悦，杀生丸的语气也冷下来：“是我父亲。”

闻言，那女子的态度温和了许多：“原来是故人之子，可是你来这轮入道做什么，大妖的魂灵是不入轮回的，死亡便是终结。”

“与我父亲无关。”杀生丸走上前去。将锈蚀的刀子从腰间抽出递到蔓莎面前，“你可见过这把刀的灵。”

“一把刀灵，也值得你堂堂西国大公子冒着迷失的风险来冥道。”蔓莎接过那把刀，端详了片刻，对杀生丸说道，“不知你是否听过，三魂七魄皆具，方可入轮回，刀灵虽曾为人，可一旦以身为祭，三魂失了生魂，七魄灭了三缕，即使消逝，也只能徘徊在冥河黄泉彼岸。”

杀生丸看着她，目光坚定，由不得蔓莎拒绝一般，他淡淡地开口：“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这个。”

蔓莎轻笑了两声：“杀生丸，你是有什么非要送她进轮回的理由吗？”她那副了然于胸的神色，虽是问句却带着揶揄意味的语气，分明是看破了杀生丸的心思，却非引他亲口说出来。

他何时忍得下这样的揶揄，可这“揶揄”却又给了他希望，是的，蔓莎这样讲是有法子的，那时她将不再是一只刀灵。意识到这一点，他似乎也不再有意回避，告诉了蔓莎自己心里简单而最直白的想法：“我要她真的「活着」。”

真的活着，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呢，同之前一样同他一起寻觅一起战斗一起踏遍世间山河，为什么呢，只是因为…这是习惯吗，一定是有个答案的，杀生丸想。

果然还是年轻了点，分明与他父亲一样在付出在守护，却认不明一切皆源自感情，蔓莎看着杀生丸，那挺拔俊朗的身姿渐渐与记忆中的大妖身影重合，或许等他拿到天生牙那天，他才能逐渐认明感情为何物吧，只是那时…

蔓莎将手中的那把刀抛至空中，伴随着她低声诵读咒文，双手翻覆结起法印，刀体开始散发出柔光，同时，有一个个光团拖着光尾先后从身后的幽暗迷雾中飘过来，围绕在刀体周围，那刀子瞬间破碎融成同样的光团，漂浮在半空中，而后，蔓莎抬起手来指向杀生丸，不断吟诵着咒文，杀生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从心底拔起，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记忆的碎片飞速地在脑海中闪现，瞬间具成一团，消失不见。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杀生丸来不及反应，再回过神，只看到两个光团从自己身边离开，向蔓莎飞去。

“寄于刀内无数日夜，所留下的气息凝作其生魂，与她有关的记忆、情感化为其魄两缕，至于这最后的一缕魄…”蔓莎缄口看向了杀生丸，眼神间竟带上一层悲悯，“这最后一缕魄，便拿她已经存在的红线来结，杀生丸，那是与你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