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奇的身世（1）

曾经，地球还年轻的时候，有个叫史密斯的火星人。

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真实得像要交的税一样，却是自成一族。

人类的第一支火星考察队，是根据这样的理论选拔出来的：人在太空中会遇到的最大的危险就是人类本身。当时，距离人类在月球建立第一个殖民地，只有8个地球年，人类的任何行星际旅程，都必须采用折磨人的自由落体轨道，双切线半椭圆——从地球到火星要两百八十五天，回程也是一样，还要加上在火星待的四百五十五天。然后，两颗行星慢慢爬回对双切线轨道有利的相对位置——总共将近三个地球年。

除了折磨人的时长，这趟旅程还风险重重。唯有在太空站补充燃料，然后“之”字形回到几乎进入地球大气层的地方，这原始的飞行棺材“使者号”方能完成这趟旅程。到达火星之后，也许还能回来——倘若登陆时没有坠毁，倘若能在火星找到水源以补充太空船的反应物质槽，倘若能在火星找到某种食物，倘若一千项其他事务没有出错的话。

但是，物理的危险不如心理的压力来得重要。八个人像猴子那样挤在一起，熬过将近三个地球年，最好还能相处得比人类平常的时候愉快很多。根据先前的经验教训，完全由男性组成的团队被否决了，因为这个小社会被认为不健康，结构也不稳定。专家建议，最理想的太空船人员组合是四对夫妻，如果能找到具备专业技能的这种组合的话。

总承办方爱丁堡大学将挑选组员的任务转交给社会学研究所。通过年龄、健康、心理、体能及性情考察排除掉无用的志愿者之后，研究所仍然有九千多名应征者，每个都身心健全，而且至少有一项必要的特殊技能。预计研究所能汇报出好几个可接受的四对夫妻船员组合。

没有发现这样的组合。需要的主要职业包括：太空导航员、医生、厨师、机械师、太空船指挥官、语义学家、化学工程师、电子工程师、物理学家、地质学家、生物化学家、生物学家、原子工程师、摄影师、水耕栽培专家、火箭工程师。各个成员都必须拥有不止一项技能，或者要能及时习得额外的技能。八个人拥有这些技能，可能的组合有几百种；四对夫妻拥有这些技能，加上健康与智力的考量，则只出现三种组合——但对于这三种组合，评估性格因素能否合得来的团体动力学家们，纷纷吓得举手投降。

总承办方建议降低性格契合的指标；研究所依然固执地要求退还一美元的费用。同时，有个姓名不详的电脑程序员，用机器搜寻三对夫妻的组合。她找到几十种兼容的组合，每对夫妇都有他们需要补足的特性。与此同时，机器也在持续更新由于志愿者死亡、退出、新增等而不断变动的数据。

迈克尔·布兰特船长，理学硕士、空军预备役中校、飞行员（无限制执照），三十岁就已经是跑地球——月球路线的老手。他在研究所似乎有个内应，有人愿意为他查询可能（与他）组队的单身女性志愿者的姓名，然后将他与这些女性进行匹配，通过机器运行检验问题，以判断是否可行。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跳上了飞往澳大利亚的飞机，向温妮弗·柯本博士求婚，她是个中年未婚的脸长的语义学家，比他年长九岁。根据卡尔斯巴德档案中心的描述，她性格温和，有幽默感，但除此之外缺乏其他吸引人的特质。

或者，布兰特的行动可能没有内线消息，完全是凭着探索所必需的直觉上的大胆。无论如何，灯光闪烁，机器跳出了几张打孔卡片，“使者号”的团队总算是找到了：

迈克尔·布兰特船长，指挥飞行员、太空导航员、替班厨师、替班摄影师、火箭技术工程师。

温妮弗·柯本·布兰特博士，四十一岁，语义学家、有实践经验的护理员、物料总管、历史学家。

法兰西斯·席尼先生，二十八岁，参谋主任、副飞行员、太空导航员、天文物理学家、摄影师。

欧嘉·柯凡里克·席尼博士，二十九岁，厨师、生物化学家、水耕栽培专家。

沃德·史密斯医生，四十五岁，内外科医生、生物学家。

玛丽·珍·莱尔·史密斯博士，二十六岁，原子工程师、电子与动力技师。

谢尔盖·黎姆斯基先生，三十五岁，电子工程师、化学工程师、实用机械师与仪器设备人员、冷冻专家。

埃兰诺拉·阿伐瑞兹·黎姆斯基太太，三十二岁，地质学家和月球学家、水耕栽培专家。

这个团队有面面俱到的技能组合，尽管有几位的次要技能是在发射前几周接受高强度培训时学到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性格合得来。

也许，就是太合得来了。

“使者号”如期出发，没有差池。在旅程的早期，即使是私人监听者，也很容易接收到太空船的每日报告。随着太空船越飞越远，信号越来越弱，改由地球的无线电卫星接收再加以转播。全体组员似乎都既健康又快乐。史密斯医生需要对付的最糟情况，也就只有一次癣病的传染——全体组员很快就适应了自由落体的环境，而且过了第一周就没再用过止吐药物。不清楚布兰特船长是否有任何纪律问题，就算有，他也不会向地球报告。

“使者号”抵达“火卫一”[1]轨道内侧的停驻轨道，用两星期的时间进行摄影勘察。然后，布兰特船长发出无线电：“我们将于明日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十二点尝试登陆太阳湖南方。”此后，地球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消息。

注释

[1]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小天体，是太阳系最暗的天体之一，一日围绕火星运动3圈，距火星平均距离约9378公里。——编者注（本书若无特别说明，均为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