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圣诞日（下）
你是否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是做一个人，还是做一条龙，你会怎么选？
苍琼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人一样，他曾经认为这个问题是不值得思考的。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世界永远也不会发生。
可是这世界上真正称得上永远的事情，就是永远没有永远可言。
这个曾经看起来滑稽可笑，现在看来却艰难无比的选择题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我真的有的选吗？”
在莫名闯入他脑海的大量记忆碎片中，他看到这个世界是危机四伏、动荡不安的。
在这片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长久的和平，数年的休战期已经是难得的美好年代。
不同的信仰，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肤色，或者是为了土地、食物、财货……
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人与人之间战争的理由也就无穷无尽。
元素、符文、神术，当然还有刀剑、弓弩、毒药……
在这片动荡的土地上，杀人、或者被杀的方法也数不胜数。
在记忆中更加黑暗的年代里，就连巨龙也要挣扎求生。
死者从冥界重返大地，贪婪地吞噬生者的血肉，欲要将一切都拖入黑暗之中；众神降临凡世，带来无休止的战争与宗教狂热，意图收割万灵的信仰；异族军队跨越次元而来，誓要开疆拓土，侵占这里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为了一颗龙蛋，但如果这颗龙蛋里孵出来的不是一条龙，想必是很难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活下去的。
“事到如今，我哪里有的选呢？”
“我不做人啦！”苍琼无声的呐喊。
“曾经我是一个人，但从今天起，我就是一头名为苍琼的龙。”
这就是苍琼对这个问题作出的回答。
随着苍琼清晰地将自己定位为一头龙，他脑海中本来纠缠交错、混乱不堪的记忆开始重新有了秩序、依次排列起来，思维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坩埚中原本形状不定的血肉渐渐恢复成了最初的球状，然后向两端慢慢生长、拉伸，其中一端化为了粗壮的龙颈与龙首，另一端化为了细细长长的龙尾。
一对粗壮的龙翼从躯干上部的两侧分别向外伸出，宽大的翼骨将胸腔高高地撑起；四肢也从躯干下部伸了出来，前肢较为纤细灵活，后肢则更加粗壮有力。
初具形状的龙躯在坩埚中继续吸收着法阵输入的生命力，在抽干了法阵上动物胚胎中的生命力之后，继续抽取着实验室里的能量储备，快速的生长发育着。
苍琼开始感受到了这副身体的心跳，然后依次是四肢、龙首、龙翼和龙尾。
他感觉自己现在好极了，并且还在变得越来越强壮。
…………
又过了不知多久以后，法阵输入生命力的强度开始逐渐减弱。
苍琼试着动了动他的新身体，发出了他龙生中的第一声龙吼——虽显稚嫩但仍不失嘹亮。
安娜从睡梦中惊醒，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阵龙吟声吵醒的。
“我成功了吗？刚才那是埃历克斯的叫声吗？”
安娜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自己睡得腰酸背痛的。似乎是因为实验室的地比安娜的床硬太多了，安娜睡得很并不安稳。
揉了揉自己的腰之后，安娜缓缓站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看向生命炼成法阵和法阵中那个巨大的坩埚。
“哇哦！看来埃历克斯是一条很能吃的小龙啊！”安娜不禁欣喜地感叹。
“这小东西不仅把动物胚胎吸得一干二净，还额外抽走了不少实验室储备的生命能量，就连实验室里往常充沛的游离生命力都变少了好多。”
检查了操作面板上自动记录的实验日志，安娜发现生命炼成法阵确实才刚刚结束运行不久。
她还发现，实验室里储备的生命能量远不止是被抽走了“不少”而已，而是几乎被抽的一干二净，快要一点儿都不剩了。
要不是实验室是依托古老的神圣橡树建立的，能够借用她那庞大的身躯里旺盛的生命力中的一小部分，现在恐怕连供应魔法灯的能量都没有了。
苍琼发现自己好像能听懂那个女声究竟在说什么了。
“埃历克斯……小龙？这是在叫我吗？”苍琼若有所思。
“吸走了很多生命力？这就是自己的新身体刚从蛋里出来就变得如此强壮的原因吗？”
原本看起来还挺大的坩埚，现在对于他来说已经有些太小了，不仅他的双翼无法展开，连尾巴也不能彻底舒展。
感觉到尾巴盘着十分难受，苍琼尝试着甩了甩尾巴，砸在了坩埚壁上。
只听铛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了一阵碎裂的声音。
于是苍琼如法炮制，再度将尾巴用力地甩了出去。
没用几次，坩埚就像是不堪重负一般，从中间竖着裂开，碎成了两半。
坩埚的盖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苍琼的头顶，砸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嗷呜……”苍琼稚嫩的吼声中满是羞愤。
对于一头龙来说，这其实并没有多疼，只不过有点太羞辱龙的智商了。
“埃历克斯，你怎么样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安娜蹦蹦跳跳地贴了上来，试图摸摸幼龙的脑袋。
苍琼发现自己变成龙之后似乎沾染了龙的脾性，变得有些易怒了。
可是对于眼前这个叫着自己“埃历克斯”的小女孩，他却没有什么不满，仿佛作为一条龙给她摸摸脑袋，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我的名字是琼，我不叫埃历克斯。”苍琼这样想着，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嘶吼。
“欸，你已经有名字了啊！”
“那……把埃历克斯作为你的中间名怎么样？你以后就叫约翰·埃历克斯·尼波里乌斯如何？这个新名字你还满意吗？”
苍琼小小的龙眼中露出大大的困惑。自己明明发出的是龙吼声，为啥她能够听懂啊？
“快回答我呀！不说话可就当你是同意了哦！”
“三……”
“二……”
苍琼回过神来，嗷了一声表示同意。
“你饿不饿啊？我觉得好饿呀……让我看看有没有吃的。”安娜回到了工作台前，在操作面板上查看起库存来。
一号柜装的是矿石与金属，二号柜装的是各种液体，三号柜装的是干燥保存的生物材料，四号柜装的是冰封保存的活性生物材料，五号柜是杂物与器械……
食物的话……应该在三号或者四号柜吧？
不管了，先试试直接搜索食物会不会有结果吧。
在对话框中输入“食物”，点击查询，安娜惊讶地发现竟然弹出来了一个提示框。
提示框里赫然写着：六号柜——应急食物储藏柜。
奇了怪了，五个柜子明明已经将墙面占满了啊？这个六号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之前父亲突然变出来的各种小零食，就是从这里面悄悄拿出来的吗？
让我想想……父亲每次喂我零食之前，都是从哪出现的来着？
苍琼本来并没有觉得很饿，但是一听见安娜说要找点吃的，他就感觉自己的肚子确实空空荡荡的。
“可恶，我以前可没有这么贪吃。贪吃一定也是巨龙的习性。想想也对，以巨龙那么庞大的身躯，不多吃点东西可就飞不起来了。”
闻到了一丝丝香甜的气味，苍琼下意识的一路嗅着，向前爬了过去。
他的鼻子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面，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欸！埃历克斯！你怎么过来了？”
一条龙突然出现在工作台下面，安娜被吓了一大跳。
哦……说不定食物就在工作台下面呐。
安娜蹲了下来，手掌轻轻摸了摸小龙的背。她看到小龙的鼻子似乎是撞到了工作台的金属底座上，正在摇头晃脑的表示不满。
仔细看了看小龙撞到的那个位置，她发现似乎确实有一扇小门。
安娜把钥匙贴上去试了试。
果不其然，柜门悄无声息地弹了起来。
苍琼闻到了浓郁的香甜味道，急不可耐地凑了过去，用头一顶，柜门就沿着凹槽向一旁滑开了。
看到架子上的一排排食物，龙的身体本能地开始躁动，发出了小狗一样的呜呜叫声。
柜门打开以后，安娜没有理会小龙的躁动，她的注意力被架子上挂着的一张便签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