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平安的平安夜
望着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苍琼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惨了惨了!下这么大雨,一会儿的航班估计是飞不成了啊。”
“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大晴天,下车已经是狂风暴雨,悉尼你真是个畜生啊……这么懂下雨,这边建议直接出书,就叫《如何才能下一场最糟糕的暴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起得有点太狂妄了,一直以来,苍天老爷好像都不太待见苍琼。只要他一出门,老天爷总要用暴雨暴雪、雷暴风暴什么的好好招待他。
自打他记事以来,几乎次次坐飞机、高铁的时候都会因为恶劣天气晚点;就算是乘车出行,也会碰到因恶劣天气导致的高速封闭或者超长拥堵这样的事情,能够顺利出发、按时到达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他老早就想改名了,可惜当时还没满18岁,自己说了不算数。等他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人已经在澳洲当论文民工了。
在国外想改个名字着实有点麻烦,他也就一直拖着没办。改名的事儿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眼瞅着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样子,苍琼索性就认命了。从背上的包里掏出电脑,他准备继续当他的学术裁缝,上网找点文献好好借鉴一番。
“现在写和回家了再写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多写点,回去了就可以少写点。”苍琼苦中作乐地安慰着自己。
要不是老妈给他报销了机票钱,要他放假了就赶紧去找她一起过圣诞,苍琼是必不可能在平安夜出现在机场的。
没有大餐,没有聚会,落地了还要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看到朋友们玩的很嗨,自己却只能回家吃点残羹冷炙。谁家好人要在飞机上过平安夜啊!
想起室友约他一起回家过圣诞,还拿去年圣诞的时候拍的照片诱惑他,苍琼悔恨的泪水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虽然澳洲的美食也就那么回事,但是至少是人家请客,自己只管吃啊!
现在航班延误滞留在机场,说不定连家里的残羹冷炙都吃不上,只能在贫瘠荒芜、价格逆天的机场餐厅吃晚餐,想想就让人吐血。
手机嗡嗡两声,纽航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发了短信。打开一看,果然是熟悉的“Air NZ Delay:”映入眼帘。
“12月24日由悉尼金斯福德史密斯飞往奥克兰的NZ106航班由于天气原因……”看到这儿苍琼更加郁闷了。
可恶的天气原因!赔偿一点没有也就算了,连餐食住宿都不提供,今天这雨要是不停,自己说不定晚上还得去停车场凑合几个小时。
把航班延误的短信截屏,苍琼给老妈发了条消息:“尊敬的母亲大人:由于天气原因,您的儿子预订的航班又又又延误了,请您爆点金币,让可怜的我找个酒店住一晚,不然他就要被安保赶出机场,在平安夜一个人睡在停车场的椅子上了。”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老妈回消息,想想她可能是去超市采购了,苍琼只好放下手机继续敲论文。
敲着敲着,苍琼突然感觉背后暖暖的,像是夏天的大太阳照在背上的感觉。回头一看,好家伙,刚才还是瓢泼大雨,狂风呼啸,现在一下子又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了。
苍琼决定打开纽航官网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嘿!您猜怎么着?纽航今天还真就马上复飞了。只见NZ106的航班信息上原本红色的“Delayed”直接没了,现在上面赫然写着“16:45-21:45”——也就是说,飞机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又要起飞了。
离谱就离谱在飞机都快要起飞了,纽航却连个通知都没有。一看时间,现在都已经四点整了……要不是自己看了一眼,就要在机场错过飞机了。
匆匆忙忙地一通折腾,苍琼可算是过来安检,赶上了飞机。他直接四仰八叉地瘫在了座位上。
早点起飞也好,这样回家还能赶上点平安夜的尾巴,多少还能吃到一点。苍琼给母亲大人又发了条新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上飞机了,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到家,叫她不用担心。
没过多久,飞机就滑行上了跑道。可能是因为飞机已经晚了三个小时,机组也要赶着回家过圣诞节,飞机没有慢慢滑行多久,对齐跑道就直接加速起飞了。
坐在飞机上,苍琼总感觉不太对劲。这次才延误三个小时,居然都没过夜,是老天爷开恩还是基督显灵啦?后面不会整出什么新的幺蛾子来吧?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空中浩劫,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空难场景。苍琼干脆把把心一横,耳机一戴,两眼一闭,去梦中寻求周公庇护了。
…………
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苍琼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听见客舱播报说他们正在遭遇强上升气流。
看向窗外,天又变的阴阴沉沉的,似乎是一场暴风雨正在逼近。
点开前排椅背上的航班信息,苍琼看到飞机现在的位置离奥克兰已经很近了。看了看时间,他惊讶地发现距离航班起飞竟然才过去两个小时。
不应该啊?飞奥克兰一直都是三个多小时,787什么时候飞这么快了?
仔细研究了下航程信息,他发现飞机的高度不降反升,而按照航班现在的方位,按理说已经到了该下降进场的阶段。
想起刚才的客舱播报,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他不禁感叹,今天的气流还真是强烈,两个小时就把飞机吹到了奥克兰,还吹的飞机都下不去了。
面对这么反常的气象,苍琼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得为自己捏了把汗。
飞机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然后又猛地向前倾斜,像是直接一头栽了下去那样。苍琼一直悬着的心这下终于是死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还一次性整出来个大的。”苍琼快速检查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开始默默祈祷。
他真诚地对着玉皇大帝、三清四御、耶稣基督、观音如来等等等等数得上名字和数不上名字的漫天神佛祈求能够平安落地。
驾驶舱里,两名飞行员正在死死地拉着方向舵,试图把机头重新拉起,飞机却还在摇摇晃晃地向下俯冲。
更糟糕的是,仪表显示飞机的左侧发动机已经完全停机。飞机的其他部位似乎也有点损坏,导致飞机一直侧倾。
感谢飞行员强悍的臂力和丰富的驾驶经验,还有漫天神佛的庇佑,以及先前的上升气流阻止了飞机下降进场,经过一分多钟漫长而痛苦的角力,这架飞机终于勉强改平,暂时避免了坠机的惨烈结局。
飞机这时候已经完全越过了奥克兰,重新飞到了海面上。考虑到飞机的油量还比较充足,但飞机的状态不太稳定,机长决定暂时保持航向,在海面上空排除故障,完全稳定之后再调头降落。
将飞机稳定在两万四千英尺的高度后,机长挂上7700代码,随即要求航空管制中心清空航道,维持飞机周围的净空,开始逐步排除飞机故障。
左发的重启过程很顺利,几次重新点火就成功了,只是动力略有不足。这倒是并无大碍,就算只有右发工作,飞机也能维持飞行。
但不幸的是,仪表显示飞机的下方向舵卡在了右偏7°的位置,似乎是锁死了。不论机长怎么操作,下方向舵都死死的卡着。
由于不知道方向舵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飞机是否还有其它故障,机长只好继续手动维持着飞行姿态。
前方是浩瀚但荒芜的南太平洋,维持这个航向继续向前,几千公里范围内都找不到一座能够迫降的机场;后方是刚飞过的新西兰,但是方向舵损坏了,原地调头这样大幅度的转向可能会直接要了这架飞机的命。
机组最终决定将整个掉头过程拆分为多次轻微的转向,画一个足够大的圆返回新西兰,以减轻方向舵的负担。
把操纵转移给副驾驶,机长向全机通报紧急状态,说明了飞机目前的状况。
苍琼听到周围传来一片小声啜泣的声音,看到有的人在四处张望,面露恐惧。还有小孩子在问妈妈,他们是不是要死了……
NZ106航班继续在神秘的南太平洋上空飞行着。苍琼看似镇定地坐在座位上,心里却想着这次是真的倒大霉了。他嘴里小声祈祷着,希望能有哪路神仙显灵。只要能摆脱现在的糟糕状况,要他怎么样他都愿意。
…………
在广袤的南太平洋上空又飞行了近一个小时,航班离目的地奥克兰越来越远。
地图上,飞机拖出一条长长的弧形轨迹,看起来刚刚经过最远端,已经开始折返了。
按照目的地奥克兰当地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么多状况,这个时候苍琼本应该已经回到家、吃上饭了。
突然,夜空中出现了一道刺目的白光。仔细一看,这竟然是一道长长的闪电,从远处一路蔓延,直扑飞机而来。一时间,客舱里响起一片惊呼。
雷光一闪而过。
飞机里的乘客惊讶地发现,他们并没有听见任何类似撞击或者爆炸的声音,飞机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就在许多旅客都在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的时候,坐在苍琼左右的两位大叔却发现了新的状况。
只见本来坐在他们两人中间,嘴里一直念个不停的年轻人似乎不太对劲:嘴里不念叨了,身体也一下子瘫软下去,陷在椅子里面。
凑近点过去一看,只见苍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瞪地大大的。手靠近了,眼球却也一动不动;一摸鼻息,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医生!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有个人好像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