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全是异乡人
克拉拉伏在雪地里，身前摆着枪。她拉动枪栓，调整瞄准镜，右眼透过镜片往湖边看，镜头里有一只鹿。
她瞄准着，等鹿靠近一点儿。再往前走一米，她心里想。
瑞克从山坡下来是正好看见她，他没看到鹿，但看到了枪。瑞克不笨，知道这时候过去不太明智。
等了片刻，实在枯燥无味，他犹犹豫豫地下去了。
脚步声传入克拉拉的耳中，她回头让瑞克别动。瑞克便蹲下来，想要看看湖边有什么。他看不见。
枪响了。
克拉拉爬了起来，退掉弹壳，重新上一发子弹。
她跨过掩体往湖边搜寻，瑞克也跟了上去。他们一前一后沿着湖边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血迹。
“是什么？”瑞克问。这时候，他还没有排除是“人”得可能性。不过，他话说完就看见了蹄印。
“驼鹿。”克拉拉回答。
雪地里的血迹像殷红的花朵，向着树林延伸。
瑞克跟在克拉拉后面，在树林里的一颗树下发现驼鹿。
克拉拉凭着气息，就断定鹿已经快死了。
她推出子弹，将步枪折叠起来挂在腰带上，左手摸出一把匕首，走过去结束的驼鹿的痛苦。
瑞克帮忙切开了鹿，两人只割了两块里脊肉，其余部分一概没要。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瑞克唱着两句诗说，“剩下的肉怎么办？扔了怪可惜的。”
克拉拉听不懂前两句，只觉得瑞克在唱歌，但她听懂了后两句。关于剩下鹿肉，她没想那么多。
吉恩家经常有狩猎活动，每猎杀一只动物差不多只象征性吃一块炖肉，主要用来消遣时光。克拉拉自幼保留了这个习惯，看见驼鹿心痒难耐。
至于剩下的肉，只能回馈大自然了。
“狼会吃掉多余的肉，狐狸会吃掉残残羹剩饭。”克拉拉说，“最后食腐动物会啃光每一块骨头。”
真一点都不浪费，瑞克暗想。
他们带着鹿肉去村里找皮匠借了灶台，做了一锅炖肉。肉汤在锅中翻滚，热气顶开锅盖冒出来，瑞克时不时要去扶正盖子，顺便添把火。
克拉拉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脸腮，双目紧闭。
“睡着了？”瑞克打了个响指，戳了戳她。
“瑞克！”克拉拉一惊，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她还穿着那身皮袄。
几天前，她和瑞克一起落水，衣服打湿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更换过，似乎也没有休息过。
瑞克躲到她够不着的地方，但她没有动，看来是他多虑了。他折了回来，这回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调查的怎么样？”克拉拉锤了他的肩膀一下。
这时候，锅又沸腾起来了。
瑞克边照看锅子，边把圣堂的事全跟克拉拉说了。从杰克两兄妹说起，期间提到主教、瘟疫和活尸。
“瘟疫——主教——”克拉拉皱起眉头，陷入了深思。
这两个名词勾起了她的一段回忆。警长殉职前给她寄了一份信，信中也提到了“主教”和“瘟疫”
“怎么了？”
“没什么。”克拉拉回答。她还没准备好告诉瑞克，毕竟涉及警局的机密，她也没有办法。
“你好像，不是在为警局做事。”瑞克说道，他早有察觉了，“这次的案子恐怕是私人案件吧？”
克拉拉没想到瑞克突然这么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漏了嘴。虽然瑞克猜到了，但她没有承认。
没有正面回答瑞克的问题，这反倒印证了他的说法。
瑞克也不多问，看见冒着热气的铝锅，他的胃动了。他揭开盖子，闻着一股肉香，锅里的肉在翻滚。
克拉拉拿了一袋香料，样式很像八角茴香，包装上还有龙图腾图案。
“这是龙岛的香料。”克拉拉说，“味道不错，我一直很喜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
“龙岛？”
“村里有龙岛人，还有科萨人。”克拉拉看出了瑞克的疑惑，她说：“族长就是一个科萨人。”
“这也太奇怪！”瑞克惊愕地抬了一下眉毛。
怪不得村庄里各种教派都有，他心里想道，原来他们都是外来者。
他又想了一下，除了塞拉一家。他们家的挂毯很有历史感，言语之间似乎在此地生活了很久。
塞拉的外貌也不一样，瑞克回忆，塞拉和杰克的耳朵都藏在头发里……他们可能是精灵族。
“你在想什么？”克拉拉说，打断了瑞克的沉思。
“我在想那对兄妹，杰克和塞拉。”瑞克说。他趁着这个话题，把心中的猜想告诉了克拉拉。
“我赞成你的想法。”克拉拉说，“余下的事，咱们下午在讨论吧。”
锅里的肉已经熟了，克拉拉撒了香料，等她再揭开锅盖，肉香扑鼻而来，已经没有那股腥味了。
他们各自盛了一碗。瑞克拿起叉子戳起一块鹿肉，仔细吹了吹。
“我就不客气了。”他说道。鹿肉入嘴，既香又软，烫得他倒换了几口气，喝了几勺汤汁。
下午。
克拉拉提议去洗热水澡，起初瑞克激动万分，以为是温泉浴那种，可他听她说完，立刻就明白了。
冬天的炉子不好烧，克拉拉不过是想借巫师的火点炉子。
村子里的热水灶只在特定日子才烧，想要将冷了半月有余的炉子点着，没有巫师属实难办。
“怎么样？让你先洗，如何？”克拉拉站在炉子前说。
这地方是磨坊主的旧宅子，热水炉在后院的墙根下，咋一看像一个厨房，墙壁让烟熏得黑乎乎的。
“包在我身上。”
点个炉子对三级巫师来说，简直轻轻松松。唯一难办的地方在于，别把炉子点炸了，烧了磨坊。
他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火焰，按住火苗的涨势，只用了十分钟，一锅沸水就煮好了。
泡过热水澡，几天积攒的疲惫便消失了。瑞克感到浑身秦松，脚踩在地上都发软。
他在桑拿房等克拉拉洗完，差不多等了半小时。他开始怀疑水还热不热，这样的天气热水冷的很快。
当克拉拉洗完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蒸桑拿的浴袍。他们在桑拿房待到没有热气了，才姗姗离去。
返回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瑞克瘫倒在沙发上，手摸到口袋，才意识到有件正事没做。
他拿出那张纸条，“克拉拉，你会解谜吗？”
克拉拉不懂猎人语，但解谜对一个女警来说不算难事，因此她走过去从瑞克手中取下纸条。
猎人语还没翻译，她让瑞克先写下翻译，然后再仔细参详。这时候，瑞克不便打扰她，于是坐回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