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烤火
冰面继续碎裂——像一块破碎的玻璃——完全崩溃。
克拉拉惊呼一声没入水下，冷水包裹着她的身体，热量快速消散。她水性很好，却游不上来
瑞克还在往下沉……如果他没有固执己见，他现在应该还在多罗米那儿，享受着温暖的桑拿。
他气息不够了，在水里挣扎了几下，猛然张开眼睛，周围黑乎乎的，连头顶的光芒也不见了。
接着，他听见了，黑暗深处有声音在呼喊他。他害怕极了，摆动着手脚，企图游上去。
那声音就在脚下。
“你快死了，吃下它，你需要这股力量。”
瑞克拼命划水，但游不上去。他发现周围渐渐变亮，水中出现了一只巨龙的躯体，巨大无比，阴森可怖。
巨龙浮在水中，没有呼吸，没有动静。它的胸口在发光，光芒慢慢靠过来，是一个结冰的心脏。
黑暗深处的声音诵念咒文……瑞克听不清……咒文钻入他的脑中，隐隐约约像巨龙语言，讲述着一种古老的冰霜仪式。
他胸口被挤压的难受，肺里急需新鲜空气。他一张嘴，水就漫入喉咙，眼睛也被冰水泡得难受。
当他快死的时候，再也顾不上害怕，于是伸手抓住了那颗心脏。
心脏又冷又硬。
瑞克顾不上那么多，一口咬住心脏，牙齿立刻被冻住了，紧接着身体也被冰霜魔法冻住，动弹不得。
这一切只是瑞克的梦境，他在水中浮着一直没动。
但如此逼真的梦境并不完全是幻想，一个黑暗存在唤醒了上古巨龙的力量。
瑞克睁开眼睛，抬头望了一眼水面，他辨认出一个身影，目光穿透黑暗，看见克拉拉的腿在拼命踩水。
“死亡冰柱！”他在脑海中念咒，手指指着脚下，“速速冻结……”
冰霜魔法的力量使水结冰，冰层逐渐往上爬。瑞克吐了口泡泡，他知道冰层会冻住整个水塘，便迅速划水往上游。
冰层爬的不快，留足时间让瑞克浮出水面。他猛吸一口气，看见克拉拉就在眼前，两人四目相望。
“快爬上来，爬到浮冰上。”瑞克喊道，他扶克拉拉爬出水面，她将他也拉了上去。两人踩着浮冰稳住身体。
水面慢慢结冰，化作冰川的一部分。这时候，瑞克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克拉拉？”他问道。
“我没事。”
两人全身湿透，身体在冷风中止不住的发抖。他们返回下山的阶梯处，伸脖子看了一眼山下。
“我们回多罗米那儿吧，那里有热水和茶。”瑞克说。在他身后，克拉拉浑身打颤，已经缩一团。
“不行，我们会冻死在路上。现在最好找地方生火，把衣服烤干。”她声音颤抖地说，双手抱紧身体。
瑞克点点头，想到了那堆没烧完的营火，有了一个主意。他抱起木材沿着石壁走，找到了一个裂口。
洞口很窄，里面也不宽敞，在门口点一堆火，正好能容纳两人烤衣服。他把木材放下，催动法术将其点着。
两人顾不上男女之别，一起脱掉湿衣服，一件一件烘烤。
洞外寒风呼啸，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瑞克和克拉拉蹲在火堆后面，两人谁也不敢看谁，眼睛都盯着火苗，寒冷让他们没法胡思乱想。
今夜注定要忍饥受冻，没有食物，没有床铺，没有抵挡寒风的帐篷。这座洞穴太小了，连伸脚都做不到，等火堆烧尽，这里将会被黑暗填满。
“你的肩膀……”克拉拉发现了瑞克肩上的伤口。绷带被水浸湿后，隐隐有血渗出来。
“不碍事。”瑞克回答。
“别动，伤口在流血。我要拆开了，你忍着点。”克拉拉说。
她解开绷带，伤口处已经发炎，黄色的药膏像浓水一样，顺着瑞克的背部流下。她看见伤口贯穿了肩膀，前后各有一个洞，不禁皱起眉头。
“箭伤！”她从衣服里摸出药瓶，往伤口涂上药膏，然后开始撕扯绷带，放在火上烤。“是谁把你打伤的，失乡骑士？可他们不用弩……”
“是猎巫人。”瑞克回答。
她用烤干的绷带重新包裹伤口，新的药膏被挤压进伤口里，一种难以言语的疼痛过后，他感觉肩膀舒畅多了。
“好了，按照医嘱，接下来一个星期不要碰水。”
她开始穿衣服，瑞克能听到套衣服的声音。“衣服烤不干，咱们今夜还得回多罗米那儿去过夜。”他说。
“不，你回去。”克拉拉说，“我要继续追踪。时间不等人。等你养好伤再跟上来。不用担心我会独吞宝藏，我们的约定依然有效。”
瑞克套上衬衣，小心地活动左臂，肩膀上的伤口并无大碍。他不可能现在退出。让克拉拉一个人去面对沙米尔，实在令人不放心。宝藏有他一份，他必须去。
“我也不回去。”他说。
“你执意要去，后果你要自己负责。”克拉拉说，“你若生病了，没人能送你下来，你想清楚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你就放心吧。”
他们在洞穴里逗留到天亮，营火在魔法的加持下烧得很旺，一直到早晨才慢慢熄灭。少了营火的温度，瑞克一下子惊醒。他抬手施法，火焰却燃不起来。
营火里只剩下灰烬了，魔法粉尘也用了大半。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们没吃早餐便匆匆赶路。这次穿过水塘，瑞克格外小心。好消息是水塘整个冻成了冰块，即使再过一年，也不会融化。
他们登上更高的地方，站在崖边小径上，前后张望。
“怎么了？”瑞克问道。
“小心脚下，我们要去对面。从悬崖边缘走过去。”
这个主意可不好，克拉拉说的那条小路紧贴峭壁，脚下宽度只有十公分，有些地方还断裂了，需要小跳才能过去。
“真要命！”瑞克嘟囔道，他给自己打气，使劲嗦了两口气，又搓搓手，壮着胆子走上去。
他们背靠峭壁，脚下是无底深渊，白茫茫的雾气遮住了视野，打眼看去更令人胆战心惊。
克拉拉走得很快，她是女警出身，身手灵巧，胆子也大。她轻松到了对岸，回头看一眼瑞克，后者才刚过一半。
“我去前面等你。”她说完便扭头走开，消失在瑞克的视线里。
“菩萨保佑！诸神也保佑！”瑞克放低了姿态向神明祈祷，他面前是最后一个断裂点。他要跳过去。
“我要跳了！”他一跃而起，脚下却一滑，这一下没发上力，身体在空中减速，然后急速下坠。
万幸他伸手抓住了悬崖边缘，并未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