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无题
南岳衡山,坐落在湖南中部,东西而行,绵亘数百里,将湖南分为两半,山南为湘南,山北称湘北。主峰位於衡州北部,距衡州城不远,故此人们亦习惯称衡州北部的主峰为南岳或衡山。
黄龙山地处衡山西北,为衡山余脉,因山似奔腾之龙,且距衡山主峰较远,附近的人便称黄龙山。这里沾南岳灵气,山清岭翠,景色优美,但人烟稀少,鲜有外人涉足,十数年来,只有一位年过五旬、精神健旺的老人偶尔出没其间。
这天,黄龙山中部一个景色秀丽的山谷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陌生身影,一袭宽大的黑衫裹住身体,头上亦蒙著黑巾,仅露出神光烁烁的双目。此刻,正沿著崎岖不平的山道大步流星往山冲里赶,从那行云流水的步伐可以看出,来人不是普通江湖人士,不但练过武,而且武功不俗。
山冲尽头,耸立著几间茅屋。屋前是清泉潺潺的小溪,周围修竹茂林、绿树环绕,环境恬适、幽静,极似遗世归隐的有道之士修身养性之所。
黑衫蒙面人来到茅屋前,停顿片刻,然後绕过茅屋,向屋後树林走去。
屋後,有一块树木环绕的平地,地面不宽,横直二十来步,干净平整,净无寸草。一个十八、九岁的健壮少年在坪中专心练功,时而凝神静立,时而翻滚跳跃,一招一式十分认真,练到兴起处,会发出一、两声高亢、刚劲的呐喊。
少年练得兴致正浓,突然收招敛式,警觉地望著坪外。
坪外,树林边缘,出现黑衫蒙面人高大的身影。
黑衫蒙面人对少年的警觉颇感意外,眼中闪过一道异芒,来到坪边,止住脚步,道:“小子,叫什麽名字?”
少年看著黑衫蒙面人,皱了皱眉,道:“小子姓程,名笑天。”
“笑天?”黑衫蒙面人颔首道:“名字不俗。”
程笑天道:“尊驾是谁?光临山居,有何赐教?”
黑衫蒙面人道:“老──老夫乃过路之人。”
“过路之人?”对方答得犹豫,程笑天知道不是实话,轻笑道:“此处荒山僻壤,并非交通要道,尊驾过路之说,令人难以取信。”
黑衫蒙面人道:“那你说老──老夫何以至此?”话语仍不自然。
程笑天道:“这得问尊驾自己。”
黑衫蒙面人道:“你想知道?”
程笑天道:“尊驾黑巾蒙面,定是见不得人,小子又何必知道?”
黑衫蒙面人道:“好小子,嘴上功夫不赖,但不知手上功夫如何?是否有嘴上功夫厉害?”
程笑天道:“小子功夫如何,尊驾方才已见识,何须小子再言?”
黑衫蒙面人摇摇头,不屑道:“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程笑天闻言脸色顿变,狐疑地看了看对方,道:“如此说,阁下身手非比寻常?”也许是对方的轻慢将他激怒,言词、态度顿时变得冷傲起来,称呼也由尊驾变成了阁下。
黑衫蒙面人道:“至少不是花拳绣腿。”
程笑天道:“那小子今天遇著高人了。”口中如是说,语气却不无讥讽。
黑衫蒙面人道:“你小子不服气?”
程笑天道:“小子长居深山,孤陋寡闻,不知何谓真功夫。阁下练的既是真功夫,小子自然想见识见识。”
黑衫蒙面人哈哈一笑,道:“好。小子,老夫今天便让你见识真正的武功。”
程笑天冷笑道:“希望阁下别让小子失望。”
黑衫蒙面人道:“小子,老夫立刻让你知道。”
程笑天神色一振,立刻拉马亮式,道:“请阁下赐教。”
黑衫蒙面人迈步入坪,道:“小子,要见识真功夫,便将你得意的招式使出来,免得输了不服气,说老夫事先未招呼。”
程笑天道:“有本事阁下尽管使来,少爷我等著。”也许是对方小瞧自己,这次不再谦称“小子”,而且口气也变了。
黑衫蒙面人道:“小子接招吧。”话音一落,拳掌并发,迅疾攻上,看出手便知,不是等闲人物。
初生牛犊不怕虎,程笑天虽是初次对敌,却不慌乱,沈步闪身,避开对方右掌,从右方欺进,右臂横格,左掌探出,直取对方右肋。黑衫蒙面人横掠半步,避开攻势,接著右臂横扫,“乌龙摆尾”左拳直取程笑天右耳後大穴。程笑天左掌单挑,右拳跟进,以“黑虎掏心”相迎。
刚开始,两人均比较谨慎,只用普通招式试探对方,未使出绝学。即便如此,也斗得十分激烈。十余招後,黑衫蒙面人见程笑天反应敏捷、攻防兼备、进退有据,加快了攻势,招式也变得辛辣起来。遇上高手,程笑天豪气大发,尽数使出平日所学,与对方激斗一处。
两人战了近半个时辰,无法分出高下。虽然程笑天越战越勇,身法、招式越来越快捷、凌厉,但黑衫蒙面人也似乎越来越强,始终能紧守门户,让他无隙可乘。
又斗了五十余招,刚接招闪开的黑衫蒙面人突然大吼一声,道:“好小子,看不出还有两下。来,再接老夫三招。”
程笑天道:“别说三招,便是三十招、三百招,少爷也照接不误。”
“好。”黑衫蒙面人道:“你小子有胆气,只要能接下老夫这三招,天下尽可去得。”
程笑天对黑衫蒙面人的身手似已了解,不再将对方当作强敌,闻言冷笑道:“阁下还是及早将所谓真功夫使出来,免得败了心中不甘。”
黑衫蒙面人道:“小子,你接老夫这招‘金刚伏魔’试试。”话落招出,漫天掌影向程笑天迅疾罩来。此番所使的招式与前面大不相同,左手直取对方上三路十八处大穴,右手攻向对方中路十八处死穴。
程笑天目露精芒,对方甫一近身,即以“铁锁横江”封住上中两路三十六处大穴。然而,对方攻势太快了,尽管他动作敏捷,应变神速,最後还是挨了一指。这一指令他收起轻敌之心,全神贯注,严阵以待。
黑衫蒙面人道:“小子,再接这招‘神惊鬼遁’。”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声音甫出又挥掌攻上。
黑衫蒙面人招式一出,程笑天便觉此招比前招更为凌厉,罡烈的劲气简直无孔不入。但他没有畏惧,不让对方近身,即以“移花接木”迎上,将黑衫蒙面人的凌厉攻势全部封住。
黑衫蒙面人见状神色顿变,但是攻势并未改变,相反那业已到老的左腿突然又伸长数寸,直向程笑天下路点来。
脚出匪夷,迅不及防,程笑天左跨被点中。幸好这一脚已是强弩之末,他仅被震退数步,未受重创。
“好。”黑衫蒙面人由衷称赞,接著道:“小子,再接这招‘四大皆空’。”话音一落,又挥掌攻了过来。
两次失守,程笑天甚为恼怒,这次全然不防守了,黑衫蒙面人第三招甫出,便以自己最为得意的“雷霆万钧”以攻对攻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电光石火间两人对拼一掌,随即分开来,各自後退数步。
两人虽是乍合即分,但程笑天眉心穴中了一指,只是未曾接实,仅仅点到而已。即便如此,仍令他头晕目眩。他心里明白,这一指若接实,自己必定命绝当场。但是,他也还了一掌,而且劲道不小,对方若接实,同样难逃厄运。也正因为这一掌,迫使经验老到的黑衫蒙面人及时抽身後退,他才逃脱一劫。
黑衫蒙面人虽然退得快,但这一掌仍令他气血翻滚,运气强抑心中血气,道:“好小子,看不出还有两下,不仅接下了老夫三招,而且还了老夫一掌。好,这一掌老夫记下了,半年後的今天,老夫再来找你。”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向坪外走去。
待黑衫蒙面人没入树林,程笑天长嘘一口气。此刻他感到全身乏力,准备回屋休息,谁知转过身来一迈步,两腿竟不听使唤,双腿一软,整个身子“噗”的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时,程笑天醒了过来,虽然仍置身坪中,但不再躺在地上,而是躺在一张竹椅上,身边还多了一个五十余岁的蓝衫老者。老者状貌庄严、清臒,精神爽朗,颌部蓄著短髯,颇似得道高士。
程笑天见到老者,急忙起身,道:“师傅,您回来了,几时回来的?”
老者道:“半个时辰前。”
程笑天道:“您不是还要几天才回来?”
老者道:“若再过几天才回来,便见不著你了。”
程笑天知道师傅是说自己方才晕倒在地之事,尴尬笑了笑,没有言语。
老者继续道:“回来便见你躺在这儿,而且不是练功走岔,怎麽回事?是不是被人打了?”
程笑天红著脸道:“您知道了?”
老者笑了笑,道:“看来为师没说错。究竟怎麽回事?”
程笑天低头道:“天儿今天与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衫蒙面人打了一场……”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细述了一遍。
听完经过,老者道:“照你这麽说,这位来历不明的黑衫蒙面人身手不凡?”
程笑天点头道:“武功很高,不但内力深厚,而且招式神妙,特别是最後那三招,几乎没有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