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唯物主义的“传教士”
如火如荼的“面试”还在进行中。
靠在椅子背上的苏辰，身姿忽然前倾，凝视着前方男子的双眼，郑重的问道：
“爱笑的女生身材都不会差，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子思索片刻，这才道：“……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
苏辰摇了摇头，“不对，是乐极升杯。”
男子：“？”
泉刃：“……”
泉刃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
这苏辰，是一个工匠都不打算要啊！
……
正如泉刃所料，今日从莽山工坊出去的工匠，没有一个是不骂娘的。
若不是看一旁有着硕大的傀儡，这工坊怕是难逃一劫。
“这下叫我们该如何交差啊……”
泉刃坐在树荫下，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不由得用手指戳了戳地上的蚂蚁，轻声叹道。
终于“送走”众人的苏辰并没告诉泉师傅他的打算，只是问道：
“墨璐呢？”
泉刃转过头，有些不确定的道：
“墨璐？哦，姑爷你说的是那个，整日对着玻璃发愣的大姑娘？”
大姑娘，工坊内除了墨璐那家伙，还能有谁？
苏辰点了点头。
“她在窑前呢。”
“……”
得知她在哪后，苏辰也是径直来到了附近。
正如泉刃所描述的那样。
只见，墨璐扎着精炼的马尾发型，身穿着无袖的扣带背心，露出古铜色且有着隐约肌肉线条的双臂。
她独自一人盘坐在地上，专注地望着一块玻璃，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深邃的迷茫和沉思。
甚至，没有察觉到苏辰的到来。
“嗡！”
直到有两个手持十丈大刀，宛如武神般的傀儡，凭空乍现，拦住了苏辰的去路，墨璐这才回过神来。
“老板？”
“这两个是？”
苏辰朝其点了点头后，便饶有兴趣打量着这两具傀儡。
这两具傀儡显然与之前他所见到的铜制、木制的显然不同。
有着不俗的灵力波动。
“哦，对武者傀儡。”
说着话的墨璐食指微微一挑，两具傀儡便凭空消失。
对武者傀儡，顾名思义，专门应对武者的战斗型傀儡。
高品武者动则搬山填海，飞天遁地。
若是普通的傀儡，机关术师断然不会是武者的对手。
唯有用灵晶、或者特殊的材质构成的傀儡才能应对。
虽然，苏辰对此很感兴趣。
比如，它的操纵方式、还有能源是如何来的。
但，这事关墨家机关术的核心，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就更不好多问了。
见墨璐敷衍了自己一番，便重新对着那块玻璃，沉思了起来，苏辰只好来到她身旁坐下后，问道：
“在想些什么呢？”
墨璐，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神有些空洞。
因为，她至今都不相信，一点炼制过的沙子，还有做馒头的粉，陶瓷的矿石，外加一片铜板……居然能制出，如此精益剔透的东西。
然则事实上经她的手，却又制作出了众多的玻璃……
这想让她不信都不行。
不多时。
“是玻璃的形成……”
墨璐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的传来。
“在平常的状态下，我尝试过很多次将这些原料，放置在一起，但无论我用何种方式，都不能将其制作成玻璃……
所以，我笃定，这些原料要在高温的状态下，才会发生某种反应。
老板，我说的对吗？”
墨璐说着转过头，用那双清澈的双眸，看向一旁的苏辰。
反观，苏辰则是静静地听着墨璐的话，眼神中不由得透出一种赞赏和认可。
难怪前世的老师相比起坏学生，更喜欢好学生。
当然，这里的坏学生并非说学习不好的学生。
坏学生，指的是影响他人，不遵守校纪校规那类。
而学生这种充满强烈求知欲，喜欢追寻真理的性格，甚至还会自己总结，谁不喜欢呢？
墨璐见苏辰点了点头，接续说道：
“这种反应，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很多……
比如炭与铁矿石混合后加热，冶炼出的铁……
还有湿法炼铜，其中炼出来的铜……
这些东西，不曾有人做过观察，也未曾有人去探究。
大家只知道这么做，就行！
甚至，就连我也忽视了这一现象……
仿佛天经地义那般。
但仔细想想，为什么这样的反应，在融化的铁块、灵晶上面看不到？
我思考了很久，也很多，能给出的答案就只能是，缺少物质，光凭单个物质做不到反应的条件……”
墨璐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就仿佛陷入到了之前，思考唯物还是唯心的那个状态。
“换句话说……
不同的物质组合在一起，会产生一些我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进行了某种不可置信的反应！！”
这些东西是什么？
人族、妖族、树木……万事万物，是否都是由这种东西构成？！
许多奇异的事物在她的脑海中纷乱地闪现。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法预测和理解……
这样的想法让墨璐心头一片混乱。
思绪的混乱，导致她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之中，令她感到无从应对。
“墨璐，深呼吸，冷静一下。”
苏辰在一旁看得真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或许换做一个人，会觉得她小题大做，这么屁大点事要不要这么激动？
实则不然。
虽然作为现代人早已知晓这一切的苏辰，不能代入她的视角。
但，大抵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嗯……
她现在的状态……
如果用恰当一点的比喻，那便是克苏鲁吧。
像是克苏鲁中最核心的主题，便是——
“未知是为最大的恐惧”。
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无法想象的东西，而对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最终只会给自身带来灾祸和毁灭。
换做这样的视角，其实并不难理解此时墨璐的心情。
在连续四五个深呼吸过后，墨璐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苏辰缓缓地开口道：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什么是唯物主义吗？”
墨璐点了点头，他又道：
“唯物主义就是通过实践和观察，通过记录和发现，让我们可以逐渐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和规律。”
苏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现在的你，就是在这一过程，所以，你大可不必为此感到惶恐和惊讶。”
说着，苏辰缓缓站起来。
他的身姿笔直而有力，目光坚定而明亮，仿佛可以照亮她前进的路途。
“墨璐，你要做的事情，从始至终只有一点，那就是不停的记录，不断地去发现，一些客观存在的现象。就算不理解，但只要不断总结，展开天马行空的思绪，去想象，去思考，去琢磨。
唯有这样，你才能逐渐靠近这个世界的本质和规律，也不会让下一个‘你’出现。”
苏辰的目光注视着墨璐。
“这样的你，就是唯物主义的“传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