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
“姓名。”
”林然。“
“性别。”
“看不出来吗？”
“回答我的问题就对了，别耍滑头。”
教皇历176年3月19日 7:43第三区摩尔斯利尔安全屋
空气中散发着潮湿腐烂的味道，其中兴许还能闻到些血腥味，这是一间十分昏暗的房间，似乎有哪根水管漏水了，一直在发出滴滴答答的水滴声，房间里除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外没有任何其他光源，房间里只有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的煤油灯仅仅只能帮助林然看清楚1米范围内的人，甚至看不清楚脸。房间有些太安静了，安静到连风都没有。
这是地下室吗？旁边有联通水管，虽然给自己带了头套但也或多或少记得一些来时的路，从酒馆出来被押上汽车，汽车从酒馆发动，如果自己没记错，车面向的方向是道路右侧，上车后没有掉头的感觉，一路前进，在第一个路口右转，街道上没有行人的声音，毕竟是凌晨，那就很难判断是否经过哪些街道了，右转后车辆行驶了27分钟并再没有过转向的举动，亨特利街头酒吧在第三区的南边，那么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到了第三区的东边，或者东南边，被押送下车的时候听见了四声乌鸦的啼叫，说明是到了偏郊外环境了，毕竟第三区市区是不可能听见任何鸟叫声的，还能听见一些水流声从远处传来，应该是靠近第三区的温德利水电站附近了。
估计是到了他们的安全屋之类的房子了。
此刻林然被死死的拷在桌子上，桌面订上了两个大铁环，林然的手腕被勒在上面动弹不得。
林然想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位尊敬的绅士，可以把我放开一点吗？真的很痛。”
“忍一忍吧，回答的问题我们满意的话，当然会放你回去，”说话的男人顿了顿：“前提是你配合我们工作的话。”
“拜托，这位绅士，我今天还要去打工，明天那群打手要是拿不到我的还款的话，相信我，我一定会比现在惨的。”林然有些无奈的说道，这是实话，从林然偷渡到教皇国以来这一年都没有像样的收入，身份始终是个大问题，本来如果联系上那兄弟，想来哪怕他混的不好，给自己弄个身份也不算难吧？毕竟是能去华夏留学的人。
嘀嗒！
一滴水落在了地上发出了空灵的回声。
“你昨晚为什么会去那个酒吧？”对面看不清脸的男人并没有理会林然的话，只是继续用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问道。
“去酒吧不就是喝酒啊！我基本上天天都去，就昨天你们来了，杀了人就算了现在还把我都关起来了，这都什么事儿啊！”林然十分不满的大声嚷嚷道：“再说了，你们一群人该杀的都杀了，违法犯罪的事儿我是从来不敢干的好不好？！”
这句话倒是让林然有些心虚，虽然他来到教皇国后确实没有干过很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是偷渡客这个身份还是……
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门口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老大，这个人的资料不在我们的档案库里，应该是灰人。”灰人是教皇国对偷渡客的称呼，一般对于摩尔斯利尔的人来说，就意味着审讯过程可以毫无顾忌了。
林然的额角冷汗流了下来，这下事情麻烦了。
嘀嗒！
这次是林然的冷汗滴到了地上，首先林然从来没有自诩过什么硬骨头，到时候万一挨两下，自己没干的事儿估计都会是自己干的了，都不需要哪些乱七八糟的刑，梆梆两拳兴许就够了。
“知道了。”卡斯特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他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来吧，你去楼顶和芬克斯换班，让他休息一下。”他走到了桌子前，坐在对面的男人起身离开了房间。
林然有些不安的捏紧了拳头。
卡斯特罗坐在了林然对面，提起了桌子上的煤油灯，靠近了自己的脸，林然这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棱角分明的面庞，湛蓝色的瞳孔如同雄鹰的目光一般死死盯住林然，灰黑色的头发在灯火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看清我了吗？从现在开始，我和你的所有对话都不会记录在案，包括我对你做任何事，也同样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我的工作，我可以让你免受皮肉之苦。”
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再看自己的猎物，而他就是那个经验老道的猎人，林然对于这位先生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没有任何质疑。
“卡斯特罗先生，您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会知无不言。”林然已经在心里琢磨要变一个怎样完美无缺的谎话才能让面前这个人满意了。
“非常好，那么第一个问题，犯罪嫌疑人安东和你是什么关系？”卡斯特罗对林然的反应非常满意，“我给你3秒回答，3，2……”
“我只知道那个人是酒吧的酒保，并且除了酒吧喝酒以外我和他没有任何接触和联系！”林然着急忙慌的说出了答案，显然，他想不出合适的谎言。
卡斯特罗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但好在他似乎能接受这个说辞，他放下了手中的煤油灯，并把它推到了林然的面前：“酒吧老板斯科特昨天下午19点36分就已经出境前往了华夏国，而你是华夏偷渡过来的吧？”第二问题依旧犀利，卡斯特罗已经有些期待林然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这真的只是巧合，我真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
“斯科特贩卖违禁药物给一群非政府人员，并且这群人全部都拥有武装力量，经过技术人员分析，安东和死去的两名同伙手中的武器是华夏制的制式武器，弹药口径是9毫米音速弹，这种东西哪怕是黑市都不一定有货，为什么他们会有呢？并且现场还有你这个华夏人，你现在回答我这一切都是巧合，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可笑的话吗？”卡斯特罗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些几乎可以击溃林然的信息，他认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机会了。
事实上也如他所料，林然已经真的满头大汗了，林然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和华夏扯上关系，现在似乎是个死局，林然不论说什么恐怕卡斯特罗都不会相信了。
“另外，我在现场发现违禁药物是林氏集团华夏生产的抗生素，同样这批抗生素没有在任何海关部门登记过，也就是说这批抗生素是和你一样，偷渡走私过来的。”卡斯特罗非常享受这种把猎物逼到绝境的角落并看他挣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对了，你也姓林，我想我可以直接将你带回总部关押审问了吧？”
林然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林然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今天就估计要移送到特区去处理了。
特区是教皇国最重要的权力中枢，教皇和各个重要部门首脑都在这里，占地大概28000平方米，若是摩尔斯利尔带着人关到这里，恐怕就不是个人问题就会上升到一些国际冲突了。
关键是，现在的林然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导致国际冲突罪人了，自己是偷渡过来的，甚至连请律师都请不起，到时候在给自己上点刑，恐怕白的也会描成黑的。
林然沉默了，大脑已经开始飞速云转，沉默着。
“老大，上头来电，您得过去接一下。”外面传来了那个清脆的女声。
卡斯特罗被这一个变故打断了一下，只好抬起头回应：“好，来了。”
说罢他站起身朝门的位置走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说道：“林先生，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可以对我说实话，我不想为难你。”声音里带着来自于胜利者的骄傲，很显然，卡斯特罗认为自己已经赢定了。
说罢他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林然一个人了，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只有林然沉重的呼吸声，他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说辞了，如果卡斯特罗回来自己的说辞对方不满意恐怕这顿皮肉之苦是躲不过去了。
那该怎么说呢？
说自己就是一个臭搬货的？不行，卡斯特罗只会认为这是自己伪装的身份罢了，那说自己只是为了发财才偷渡来教皇国的人？卡斯特罗恐怕更不会信了，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林然下意识的想咬一下自己的大拇指，可惜双手被铐死了，不能抽烟不能咬手指，他几乎有些崩溃了。
煤油灯的烛火稳稳地立在那儿，几乎没有摇摆，房间除了安静就只剩下水滴声了，林然摒住了呼吸，十秒后才吐出来，依旧没有想到合理合适的说辞。
十五分钟后，卡斯特罗回来了，林然似乎已经放弃了说谎的想法。
“卡斯特罗先生，您没看见当时我是作为人质吗？如果我和他是……”
“兴许是你卖货安东以为你出卖他了呢？这一点没有任何说服力。”卡斯特罗打断了林然的话，眼神里已经透露出来一丝丝不耐烦了。
林然作为察言观色的能手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卡斯特罗这一瞬间的不耐烦的情绪，汗已经浸湿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衣服了，林然紧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的坐在凳子上，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嘀嗒！
半晌后，又一滴水滴落在地上，打破了这个该死的寂静，卡斯特罗点燃了一支烟，冷冷的盯着林然。
林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如果是林然在审讯，现在估计已经开始用刑了吧？那卡斯特罗在等什么呢？
嘎吱……
卡斯特罗扯开凳子站了起来，上半身融入了阴影之中，他松了松胸口的领带后又重新坐了下来，继续用自己突通鹰隼的目光盯着林然。
虽然林然没有看见卡斯特罗的行为，但他也已经或多或少猜到了卡斯特罗做了什么，他松了领带，这意味着它不耐烦了，可是哪怕这样卡斯特罗依旧在进行问话，并没有用刑，这是为什么呢？
林然突然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住了卡斯特罗，恐怕只有一个解释了，他不敢对自己用刑，那理由是什么呢？身为特别行动处手底下行动组的组长，几乎可以说是凌驾在教皇国的宪法之上了，他哪怕用刑也不用担心任何后果，在这种对于自己来说绝对高压的环境下，他为什么会不敢用刑呢？
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卡斯特罗扯下领带那一刻开始，他注定要开始落入下风了。
卡斯特罗不能对自己用刑，并且急需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对于一个常年刑讯逼供的人来说不让他用刑来撬开一个无依无靠的偷渡客的嘴，这恐怕是难如登天吧。
“卡斯特罗先生，我要郑重声明，我和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不论你用任何手段恐怕都没办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我是华夏人没错，如果在必要情况下，您可以对我用刑，您也可以把我遣送回国，不论怎样，我的答案都只会是我和那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林然眼睛开始死死的盯住卡斯特罗，哪怕卡斯特罗在暗处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神和表情，但林然眼睛中的精光已经足够说明，这场对决卡斯特罗已经输定了，因为他没办法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事实也如林然所料，卡斯特罗在阴影中已经捏紧了拳头。
审讯之中，谁急躁了，谁就落入了下风。
这个道理，身为老猎人的卡斯特罗当然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道理，所以继续审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了，于是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林然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感叹自己躲过了这一劫，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卡斯特罗他们并不会就这样放自己离开，但好在不会被上电椅和吐真剂那种可怕的东西了。
“上头下命令了，老大，把这个人转交给摩尔斯利尔二处的情报科卡尔斯科长手上去。”外面，一个男人对卡斯特罗说道。
卡斯特罗面色阴沉，眼睛里压着怒火：“跟上头说，这条线我们已经跟了三个月了，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能是嫌疑人的人，如果能撬开他的嘴，我们就能找到他背后林氏集团暗中资助的反抗组织，这比任何事都重要，请处长好好想想。”
那个男人点点头，走到一旁的发报机前开始敲打键盘：“虽然如此老大，您应该知道那个卡尔斯头上是……”
“照我说的做就是，出事我担着，如果不……”
“老大！上头回电了，说这个案子不由我们特别行动处管了，转交给二处……”
“放屁！谁下的命令？！”
“教……教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