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并非一路人
经过一路飞驰，浮空车最终在肖恩的要求下，停在了天际酒店。
看得出，他显然是想在别墅清理干净前，将这里当做自己的落脚地。
这倒也正常，天际酒店的房费，虽然在很多人看来，价格高的令人发指，但对能住得起别墅的肖恩来言，这点支出，显然对他来言根本称不上是问题。
在楼顶停车场将肖恩放下后，浮空车再次悬起，朝着治安局的方向，一路前进。
车上，短暂的沉默片刻，曹敬安率先开口。
“梁薇那边的事……”
“官司输了，是吧？艾登那家伙嘴欠，提前告诉我了。”
魏枭从口袋里掏出了颗咖啡糖，撕开包装纸。
“嗯，但不光是这样，官司结束后，有两个从铁镇接来的证人……跳楼了。”
魏枭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
“当时没人意识到会发生这种事，梁薇还想要回裁判书，进行二次上诉，可那个女证人没有等她，走出裁判厅就带着她儿子去了对面大楼的楼顶，等梁薇出来的时，已经……”
似是不忍再说下去，曹敬安话到一半，沉默下来。
“哦。”淡淡的应了声，魏枭将咖啡糖丢进了口中。
深吸口气，曹敬安平复下来，继续冲魏枭道：“梁薇的状况，可能不是很好，等到了治安局以后，你去开车直接把她送回警署公寓去吧。”
皱了皱眉头，魏枭低声道：“我说，有必要这样吗？就直接开着这辆浮空车去接她呗。”
“车速太快，有时反倒算不上什么好事，你开着你那辆皮卡车，正好顺路带她散散心，也算帮我忙，替我宽慰宽慰，老魏，你在远江城这么久，城里的事情你看的比我透。”
“少给我戴高帽，我要是真看透了，会在你手底下当个苦哈哈的小警员吗？”
魏枭白了曹敬安一眼。
“你们毕竟是搭档。”
“搭档也是你们安排的。”
魏枭吐掉了口中的咖啡糖，脸上露出讥笑。
“有时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非要把好人往火坑里推，事后才想着关心，要我说这事早就该停了，甚至你们一开始就不该叫她过来，搞成这样才着急，早想什么呢？”
“你不懂，魏枭，如果想改变这座城，那就需要梁薇这样的人，如果她能承受住这些，她会成为所有人的一杆旗帜，我和老冯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我们妥协了，变了，我们没法成为那杆旗帜，所以现在只能看她的。”
“如果梁薇也不是那杆旗帜呢？你们还会找下一个，对吧？而她最终就跟你，我，老冯这些人一样，都变成远江城这个大泥潭里的一滩烂泥，艹你妈，你们比公司狗都混蛋。”
“变革，必然伴随着牺牲。”曹敬安的语气斩钉截铁。
“艹，又来了。”
魏枭不耐烦的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看着魏枭的模样，曹敬安深吸了口气，轻声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我没有。”
魏枭望着窗外，说的理直气壮。
“也许以前我和你们一样，喜欢把无关的人拉进火坑里，但现在我已经受够了。”
“你不想改变这座城，那你还留在这干吗？你本可以走的。”
“我留在这，不是因为我想改变它，是因为我想彻底毁了它，这样不论是公司的那群王八蛋也好，还是你们这些王八蛋也好，都没法再拖别人下水。”
“魏枭……我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这话，你几天前就说过了。”
……
浮空车在治安局落下。
下了车的两人，没有再对话。
曹敬安快步走进了科室，魏枭则坐上他那辆破卡车，直奔裁判厅。
为了方便送审办案，裁判厅和治安局的距离，并不算远。
仅仅十几分钟的车程，魏枭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坐在裁判厅台阶上，双目无神的梁薇。
而就在她视线所及的街道对面，已经拉上了一圈警戒线，被圈起的中间位置，还有两道用白笔勾勒出的人形，以及些许尚未被擦干的血迹。
将车停在了路边，从车门储物盒里抓起两块咖啡糖，魏枭拾阶而上，坐在梁薇身边。
“喏，来一块。”
将咖啡糖递到梁薇的面前，魏枭晃了晃。
梁薇没做任何动作，双目仍直勾勾的盯着街道，似是喃喃，似是自暴自弃的发泄。
“老魏，我……是不是做错了？”
“那你现在觉得什么是对？”
“我，不知道。”
梁薇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痛苦，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似是哽咽，似是发泄般的，她的声音，细微且发闷。
“不该是这样的，老魏，这事不该是这样的！就算劳恩在裁判厅推翻了原本的供词，我们的证据还是比黑川国际的人更充足，他们出示的那份合同，甚至都没进行过痕迹检测！”
“裁判厅怎么会采纳这样的证据，而拒绝采纳我们的证据？这里面绝对有阴谋，他们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继续上诉，我们绝对有机会赢的！”
梁薇的身体，似乎是在发抖。
而魏枭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告诉梁薇，即便再进行一次上诉，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吗？
又或者是仅仅为了宽慰而换位，说句假话，告诉她下次一定能行？
梁薇只是在面对远江城时，天真了些，幼稚了些，但不代表她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显而易见的答案，除了在低谷时自己骗自己外，又能骗得了谁？
沉默了良久，梁薇发抖的身子，终于停下，她宛若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或许你先前说的才是对的，我也许就不该做这些，至少他们……还能活。”
“还记得他们在铁镇时的模样吗，你觉得就算不是今天，他们又能活多久？”
梁薇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魏这话。
魏枭将一块咖啡糖，放进嘴里，静静感受着苦涩的醇香味，继续开口。
“梁薇，你觉得远江城在我眼里是什么？”
梁薇抬起了头，却茫然的摇了摇。
“我不知道，老魏。”
“远江城在我眼里，就是个大号的快递驿站，里面除了大件货，就是小件货。”
“咔……“
嘴里的咖啡糖，被牙齿挤碎。
“每个人都在骂这里，每个人都不想离开，每个人都想改变这里，结果都被这里改变，公司狗们喊着公司的利益至上，但大家都想从公司的盈利里捞好处，下面的人都喊着让公司们去死，但却磕着公司研发出的药剂，用着公司的脑机终端和使用付费网络来传递这些消息。”
“每个人都在拧巴的和自己对抗，你说这不是贱是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梁薇有些发懵。
“我是说，既然大家都是些拧巴的贱货，就别老想着因为对错，怀疑自己该不该做了。”
魏枭将方才没能递出的咖啡糖，放在了梁薇的掌心。
“觉得饿，就吃，觉得对，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