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狩猎子午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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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报复

来到地庄时,天已经黑尽了。

周围除了比以往更甚的狼嚎声外,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迎面吹来的风热乎乎的,风中的血腥味相当明显,还略带淡淡的甜味儿。

在这四面楚歌的氛围之中,小黑“咣咣”地叫唤了一路,嗓门都哑了,直到下了塬,来到稍门口才安静了下来。

老爷子急冲地院里大喊了两声,赵敬平父子俩这才打着手电筒跑来开门。

一米左右宽的稍门,连着上了三道闩,门上还倒扣了两辆架子车,构成了第一道坚固的防线,大象来了都抵不破的那种。

父子俩小心翼翼的,直到透过门缝看到老爷子的脸,才放心地开门。

见赵万林一家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父子俩才彻底放下了心,一大院里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赵敬平立刻就问:“四达,我听我妹说你一家人下北沟了?是吗?”

“是的。”赵万林说,同时偏过脑袋觑了赵万田一眼,昏暗中发现他手里还拉着一把老撅头,就有些呆!

看看赵敬平,问:“家里没出啥事吧?”

“怎么能没事?”赵敬平轻咳一声,道:“我一窝鸡全给那狗日的狼叼走了。”

“人没事吧?”

“人没事儿,可是鸡没了,心痛啊!我妈养了大半年,有几只马上就要下蛋了,就没了!”

“人没事就好!”

赵万林淡淡附和了一句,然后推着架子车走进了地院,田美娥拽着两只羊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

赵万田把撅把儿靠在墙上,边抽烟,边仔细地检查关好门,然后就急匆匆折回去,看赵万林还没走远,稍稍酝酿几秒,关心问:

“万林,你一家子昨晚一夜没回,你俩娃在哪里睡的呀?”

“我们睡在沟底里。”赵东阳激动地说道。

“啥?”赵万田愣了一下。

老爷子回头瞥了孙子一眼,恍惚一下路都不会走了。

“睡沟底里?”赵敬平忙道:“这两天野狼多的到处都是,你就不怕野狼来把你叼走吗?”

“没在沟底睡!”田美娥立刻解释道:“我们住在小木屋里的,木屋是万林搭的,很安全的。”

赵东阳紧接着又激动地道:“我们不怕狼,我达有枪,我达能打死狼,我们还吃狼肉了。”

老爷子,赵万田,赵敬平三人又齐齐地看向了赵万林。

田美娥又急忙解释:“是这样的,有个狼想吃我们家的羊,我娃他达就把它打死了。”

她说的又笨拙,又略带些大岭村妇女的淳朴和诚实。

但他们都知道她是在低调。

赵万田和赵敬平父子俩听完脸色立刻就凝了,一种原始的情愫陡然在他们心间萌芽,并迅速地疯长了起来。

只有老爷子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关心地问:“你们打到几只野狼啊?”

赵东阳立刻就说:“两只。”

“两只啊?”老爷子惊讶地嘴巴半张。

田美娥回头觑了赵万林一眼,淡淡一笑,道:“是的,那两只狼很凶,当时都差点咬到我了。”

老爷子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上面,他看看赵万林,他已经走远,然后严肃地看着田美娥说:“那狼在哪里呀?交给村委那里就能领到60块钱的赏金哩。”

这年代的60块钱相当于赵万林重前的3000块,还是保守估计的。

对一般人来说,相当于一笔巨款了。

当然一般人想狩猎到一只狼是非常难的,可对猎人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

田美娥说道:“狼在北沟的小木屋里,可是被我们卸成块了,还能拿去领赏吗?”

老爷子摇摇头道:“那就不行了,必须要完整的。”

“为什么?村委那边不就是为了鼓励村民打狼除害么?”

“是鼓励了,但人家是有要求的。”老爷子微微笑说,脸上的激动才渐渐消退了下去。

赵万田知狼领不了赏了,便大步流星往西窑里走。

回头看赵敬平还仍然钉在原地,就忍不住嚷道:“你还杵在这干啥?”

“我想跟我四达去打狼。”赵敬平喃喃道。

“你打狼?”赵万田苦笑了一声,“你算了吧,你连逮只鸡都下不了手,打狼都是要胆儿大的人才行。”

微微一顿,又道:“我看你是想领赏,我可老实跟你讲,咱不需要那些钱,你踏踏实实把牛槛好,把地种好,就是生钱之道,虽然来钱不多,但咱家日子过的也不差呀,是吧?达只要你安然无恙就行了,打狼是拿命打的,弄不好小命就交代了,你还不到二十岁,眼看马上就要订婚了,达不希望你到时候缺胳膊少腿,不值当。”

听了父亲的一番话,外加救赵羊来的那次惊悚经历,让赵敬平都有些动摇。

可还是安耐不住心中那一腔沸腾起来的热血,淡淡地附和道:“达,我知道了,我不打狼,我只是想在我四达窑里多待一会。”

“行吧,你都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我想你自己也能掂量的来轻重了。”说完,扭头直朝西窑里去了。

窑门已经打开了。

窑子里黑洞洞的,开门的一刹那,窑内哗啦了一声,耳尖的田美娥,远远听到就“啊呀”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冲窑内嚷嚷道:

“老鼠啊,我把你打死哩!你把我麦子糟蹋光了!”

“你怎连一点良心都没,你把我粮食糟蹋完我吃啥呀?”

一边心疼自己的粮食,一边摸黑抓到桃黍笤帚,朝炕沿上拍去,噼里啪啦,嚓呱的老鼠们瞬间就没有了影儿。

赵万林点亮煤油灯,窑内豁亮了起来。

看了眼身后淡定的赵万林,田美娥就耐不住性子,急的道:“你看我一天不在家,这些老鼠就可憎的,一个个都要成神了!”

“去他婶娘家逮只猫来,问题就解决了。”赵万林笑着打趣一句。

“可是咱养不起的嘛!你怎么还笑上了,都不知道它们糟蹋咱多少粮食了。”

“叫你养只猫,你嫌没饭给吃,老鼠把麦子糟蹋了,你又抱怨老鼠,依我看,还是给老鼠糟蹋了算了。”

“为啥啊?”

“糟蹋完你就心甘了不是?”

“哎呀你......”

老爷子瞪了赵万林一眼,把赵东明放到地上,走到麦屯前看了看,忍不住发呱道:

“你两口子也是心大,明明没养猫,可还不知道提前把屯口封住,你们敞开了让老鼠来吃,老鼠还能不来?”

“我也想过封口的,可就是没来得及,炕洞里的灰也不够用,所以就没管。”说着,就忍不住连叹了两声。

赵万林知道她说的炕灰,其实是用来封麦屯口的。

即在麦子上铺一层半扎厚的炕灰,老鼠就钻不进去了,老鼠虽然会打洞,但炕灰是松软的,很难打得出洞来,硬是要打,就会吸一鼻子灰,这是所有老鼠都厌恶的。

因此,每家每户都用这方法来防鼠,还能预防麦子起麦蛾子,一取两得。

这时赵敬平走了过来,笑着说:“待会我去把我家的猫抱过来,让它在你窑子里待一晚上,老鼠就再不敢来了。”

“敬平,你说狼来过咱地院里,它们是怎么进来的?”赵万林关心地问。

“刨洞进来的么。”赵敬平狠狠道:“可憎了不?稍门都差点给掀翻,来到我家鸡窑门口,又刨了个洞,钻进去就把鸡全部咬死了。”

“那你家的牛没事吧?”

“牛没事,不过它们也在牛窑门口刨了个大洞,那时已经是半夜了,我爷睡的浅,听着了,跑出来才把狼吓跑的,不然牛窑里的大牛小牛就都会死。”

老爷子看了赵敬平一眼,说道:“你一家子睡得就跟死猪一样,我要是再慢一步,连你都要给狼叼走哩!”

“就是。”赵敬平道:“这些狼太猖狂了,它们肯定是来报复的。”

“为啥要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