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地道
“汪，汪汪。”
赵万林知道，它叫的越是用力，就越是饿的难受。
火速来到柴窑，一条黄色大狗赫然出现在眼前，它乞怜似的摇着尾巴，眼巴巴瞅着赵万林，两只黑眼睛圆溜溜的，怪惹人心疼。
赵万林赶紧掰了一小块红面馍给丢了过去。
看到有吃的来了，它兴奋的跳起又落下，连续多次尝试，最终趴下，努力地伸长前爪才扒拉到了馍。
长舌头一舔，嚼都不嚼就浑咽掉了。
又兴奋地摇起尾巴、棚起绳子，蜷起两条前腿向赵万林作揖乞食，目光虔诚到赵万林难以抗拒。
跳跃之间，赵万林发现它瘦的肋骨都快要从腹皮里戳出来。
没错，它是条流浪狗。
赵万林记得它来到家门口时，断了一条后腿，明显是给人打断的，后来在田美娥的照管下，腿伤好了，身上也长了一点肉。
虽然看起来还瘦的皮包骨头，但赵万林知道，田美娥已经尽力了，这年代人都吃不饱，更别说狗了。
“小黑，乖！”
又给扔了一块馍，它又一秒吃进了肚子里，对赵万林感激的直摇尾巴，饿得浑身毛发都在颤抖。
赵万林喂完一个整馍，又跑回去拿了两个。
他知道这馍是给人吃的，虽然馍皮都有些发霉，但田美娥仍然舍不得吃，都是留给两个儿子吃，自己只吃窝窝头。
但窝窝头好像也没有了。
不过，如今正是麦收季节，也算是接济上了。
给它吃的越多，赵万林就越是觉得自己造孽，要是给田美娥知道自己拿馍来喂狗，估计得气死。
罢了，罢了。
这时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打猎，不大胆地去山里攫取，迟早都要饿肚子。
这年头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犒劳好小黑，赵万林就领着它，迫不及待往沟下冲去了。
自己如果没记错的话，赵耀龙这家伙就是在这几天内发现那把神枪的。
也就是在这些天，打到了很多野物，一家人天天啃骨吃肉，逍遥快活。
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赶早弄到枪，否则一切都是空想。
快到半山腰时，赵万林看到涧畔下面冒起一股黑烟，吓了他一大跳。
大脑第一时间就往坏处想了，难不成给这家伙捷足先登了？
他于是赶紧跑下去看，直到看到一群村里的小孩，他才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旋在一起搭火，烧知了吃。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空废弃坍塌了的土窑，而这土窑，正是赵万林要找的。
赵万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往前走了几步，试着问道：“这，这窑子里的阴子，你们游过没有？”
“阴子？那里面也有阴子？”
一个年约五六岁的男孩，张大嘴巴，好奇地看着赵万林。
很显然，他不知道。
自然，其他小孩也不知道。
于是他们就都好奇了，目光齐齐地朝窑子里瞅去。
窑内满是荒芜，高高的土堆上长满了鬓草，有一人高，到处都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尤其是窑顶，塌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天洞，天洞旁有一大块土也快塌了，由几根大树根勉强拽着，随时都可能会塌下去。
看到这光景，赵万林就知道他们没去过里面，可是再危险的地方，也挡不住他们的好奇心啊！
赵万林知道，赵耀龙这家伙之所以会找到那把枪，靠的就是这群小孩的探险，当他知道那阴子里有宝物，就一个人偷偷进去给拿了。
为轰走这群好奇鬼，赵万林立刻变得面目狰狞，冲其大声吼叫：
“你们这些碎瞎种，还不快走，这里面有个吊死鬼！”
“吊死鬼？”
“是啊！有个人吊死在里面了，魂影天天在这院子里游荡！”
一边是赵万林的吓唬声，一边则是小黑的狂叫声，让这群小孩终于绷不住，嚷嚷着跑开了。
留下一堆刚燃起来的火，火上的知了早都烤成黑炭了。
赵万林来到火前，将一只塑料凉鞋穿在火棍上，将煤油倒在鞋上，点燃，然后举着火把朝窑子里走去了。
小黑跟在一旁，不停地嗅嗅闻闻，给了赵万林满满的安全感。
沿着坍塌的废土，一直走到窑顶，拨开一撮鬓草，果然就看到了一个小洞口，只能容一个人爬着进去。
这就是赵万林要找的阴子，其实也就是地道。
这玩意曾在打仗的时候挖掘的，距离今天也就是几十年光景。
在当时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地道，直通往附近的山沟里。
赵万林记得，其中挖的最长的一条地道有三四十公里，直接通向了子午岭的深山老林中。
不过那条地道早就给村里人毁掉了，他们害怕子午岭里的野物顺着地道爬上来吃人。
毕竟每个地道口，都是开凿在村民们的窑洞里。
有的在天窗上，有的在炕洞里，有的在灶台上，有的在碾盘下，有的在水井旁，有的则是在天窗上，总之都是在有人的地方。
很显然，眼前这个地道口就是开在窑顶上的。
在打仗期间，为防止敌人的扫荡，只要一有风水草动，村民们就会钻进这种地道里去避险。
如今和平了，这些地道就闲置了下来，成为村里的孩子们的探险之地。
但这些地道之中，曾经确实发生过一些战斗，赵万林听以前的老人讲过，有村民就在这地道中设下陷阱杀死过鬼子。
自然，要说里面有宝贝，那肯定就是有了。
赵万林将火把靠近地道口一看，里面出奇的干燥，并且还凉飕飕的。
这让他这个赤膊，上身只穿了红色背心的，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稍稍迟疑几秒，然后他趴下身就钻了进去。
小时候他也钻过不少地道，要说经验还是有的。
尤其是像这种入口处非常窄小的地道，其实里面大有玄机。
只要游不到十几米，里面的空间就会突然变大，能并行两个人，而且高度也会有一米左右。
再继续往里游的话，就会越来越宽敞，甚至能并行三四个人，也会越来越高，至少不会再趴着、跪着或弯腰走了。
再往里走的话，就会出现上坡和下坡，或者各种拐弯，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防止敌人灌水，同时也能增加它的‘迷宫’特性。
很显然，这个地道就完全符合这样的特征。
赵万林连着走完十几米长的下坡，接着又走了十几米长的上坡，随后就是九十度的急转弯。
好在这一路上他都只是走了一条道，没有分岔路。
赵万林心里清楚，游阴子最怕的就是迷路，一旦迷路，就会无形中给人的心理上造成巨大压力，就会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天日。
是的，这是一种让人绝望和窒息的感觉。
好在他身边还跟着小黑，心理上至少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再往前没走多远，小黑就停下不走了，而且还“汪汪汪”地叫唤。
赵万林急坏了。
他知道狗叫，一般都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东西，当然都是实物，不存在人们说的那种脏东西。
当然赵万林也不会相信，活了一辈子他都没见过，没见过，那就是没有。
可是......它叫啥呀！
赵万林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边将火把伸向前面张望，一边不停用手抚摸小黑的脑袋安慰。
随着小黑叫声的不断加强，赵万林终于还是心虚了。
往身后看，漆黑一片，阴森森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还给两个绿色光点吓了一跳。
结果弄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小黑的两只眼珠子，它们在黑暗中遇到火把，折射出来的绿光。
“小黑，你到底是在叫啥呀！”
赵万林无奈叹了口气，干脆蹲了下来，跟小黑靠在一起。
想不到自己一个不惑之年的人了，还会有胆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