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郎河与猎场
眼前的河叫四郎河,它发源于子午岭西麓,是的,水是从子午岭的大山中流淌出来的,非常神奇。
前世赵万林就怀疑这子午岭的大山中并不是人们所说的煤炭、石油之类,而是装着一肚子的圣水。
他甚至都担心过这水会在哪天流干,然后子午岭的大山就会像空山一样向内部塌陷下去,然后整个子午岭的树木就会毁灭,崇山峻岭就会不复存在。
自然,就不会再有“岭”这么一说了,放眼望去,可能就是一马平川了。
然而实际上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子午岭在几十年后仍然纹丝未变,水流也是永无止息,静静的流淌。
是的,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以前,它就一直在永无止息地流淌着。
看着眼前这清澈到能直饮的四郎河水,赵万林顿时就口渴难耐。
他卸下猎囊,跪趴在河边,双手捧起一掬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河水清凉,十分解渴,除了淡淡的甘甜之外,并无牛屎的腥臭,亦或青草的熏鼻等异味。
由于地势较低,可以说,它基本就跟地下的井水一样甘甜。
小黑用舌头舔着喝了一阵子,很快,暑气也降了下来。
脑袋抵到赵万林小腿肚子上,乞怜似的摇着尾巴,赵万林能深深感受到它的友好,当然还有它那强烈的依赖感。
“走吧,小黑。”
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率先往前走。
沿着四郎河往东走了不到两百米,河道就被一块巨石隔断,巨石下是一个大约一米五六高的断崖,水流在这里形成一道优美的瀑布。
人站在河边往下看,还能看到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鱼游来游去。
当然也可能还有大鱼,他没看到。
巨石附近的河道突然收紧,宽只剩下不到两米左右,因此,他无需搭桥,只要跳起落到裸出水面的巨石上,再从巨石上跳起,就能轻而易举过到对岸去。
河床普遍约五六米宽,当然有的河段处甚至都有十几米宽,水深也顶多只有一米左右,当然河道狭窄的地方也会有两米深。
那小瀑布下面的水位更是深不可测,赵万林估摸它至少有三米深,是的,前世他就测量过,拿了一根大约三米长的榆木棍,擩下去,结果都没触到底。
因此每到此处,他都会格外的小心,当然这个地方也立了“水深勿入”的警示牌。
赵万林记得当时这里掉下去过一头牛,由于旋涡极大,牛当时一陷进去就再也没上得来。
当然这也只是他听人所说,傻子都知道牛只要喝胀了水就能浮上来。
总之,这个小瀑布处神秘而又叵测,但凡好奇心不是太重的都不会轻易想着去试探它的深度。
整个四郎河水流说急也急,说缓也缓,但赵万林知道,一旦下大雨,这河水流速会快到几十上百倍,还会涨水,水位最高时可达到半山腰上,非常恐怖。
鹫,鹫!
高天上的苍鹰仍然在长鸣,每隔几分钟就会发出一声类似哀嚎的尖啸,衬得大半个北沟都阴森森的。
让赵万林都感觉自己仿佛又置身在了那阴森森的地道里,黑灯瞎火的,急的他又要透不过气来了。
好在打猎的基因早已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至于怕?好像还没什么能让自己感到可怕的。
四郎河岸两边几乎全是卡其色沉沙石,跟地面上的黄泥沙融为一体,很难找到它的两端,让人误以为它很大,大到无边无际。
赵万林知道,村子里人用来喂猪、喂牛的槽子就是用这种石头做成的。
生产队时期,用来喂马和骡子的石槽更是有三五米长,就说明,这沉沙石也不小。
由于河岸边大多是这种石头,因此距离河岸至少有五六十米宽的地方都没有一棵树,几乎全由半截腿高的荒草覆盖。
这样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阳光全部都能照到河面上,等到中午,河水就会升温,这时候挽起裤管,脚踩在浅水区就会很舒服。
当然,直接躺在里面更舒服,就像泡温泉一样。
前世赵万林就没少这么干过,打一天的猎,累到双腿酸软,然后一来到河边,直接脱个精光,找个不深的河床躺下去,一边喝一边泡,简直不要太惬意。
沿着荒草丛彻底离开河岸,眼前便是他家的林带了。
林带中便以黄土居多,松松软软,生长着各种野生树木,主要以洋槐树为主,有一个成年人腰粗的,有大腿粗的,还有不足手腕粗的。
此外,当然还有一些榆树,桦树,樟树,楠木,柚木,油松,云杉,杨树,沙棘等等不一而足。
树木的种类其实也蛮多的,基本上承袭了子午岭里的树木种类。
整片山至少有二三十个大涧畔,也就是二三十层条纹形平地,一层一层,从山底围着整座山直到山顶,这就是所谓的黄土高原风貌。
开了荒的,远远的看上去整座山都光秃秃的,毫无生机。
没开荒的便是现在这种的,看上去就跟原始森林没什么区别,生机勃勃,绿色盎然。
每个涧畔就像是一条弯成半圆形的毛毛虫,长约七八公里,弯弯曲曲,有的直接都延伸到了凶险的子午岭。
赵万林的小木屋就搭建在半山腰,记忆中,这大概是第十二层,这层涧畔视野明显要比其它开阔的多。
是的,这样很容易晒到太阳,采光好,木屋门前也有大片开阔的土地,或用来耕种,或搞养殖都挺不错。
一路上,赵万林都是踩着厚厚的荒草走的,没有任何人类经过的痕迹。
入林子前,远远的,赵万林就看到一棵矮洋槐树杈上挂着一个白色尿素袋子,好奇了。
引着小黑直奔向它,凑近一看,才发现这是自己搞的名堂,上面用黑墨水赫然写着“私人林带,禁止入内”八个大字。
“好吧!”
赵万林有些哭笑不得,很显然,这是自己针对死党赵耀龙弟兄俩的。
前世就因为他弟兄俩打猎手艺好,每次进山都收获满满,后来还在自家林带内打到不少野兔,自己因为嫉妒,才搞了这么一出。
他下意识将袋子扯下来。
根据上面的字迹判断,挂上去也应该有好些日子了,字都被雨水打湿花了,上面还有一堆鸟屎,在高温的蒸腾下,已经臭不可闻。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赵万林数着来到第十二个涧畔上,可是不见小木屋影子。
当场就好奇了,“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记忆出问题了?”
可是又连续上了两个涧畔,都仍然不见小木屋踪影,正急的转圈圈时,小黑突然朝下面两个涧畔上汪汪汪地叫了起来,一边拽着狗绳往下走。
根据自己的直觉判断,小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好奇之下,又跟着往下走去了。
来到涧畔上,远远的,小黑就止步不前了,朝着荒草地处直叫唤。
出于猎人本能的直觉,当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赵万林立刻扛起枪,子弹他早就装妥,顺手挂了机,然后一步一营,款步往前走去。
鹫,鹫!
苍鹰的鸣叫声又巧的响起来,忽地,整个山涧都是它的回声,久久不息。
加上小黑的汪汪声,很快,这片林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许是因为它不是猎犬,又或许是见识太少,总是不停地叫唤,又止步不前,赵万林知道这是它怯场的表现。
他下意识松开了狗绳,之前他担心它会到处乱跑,但现在他相信它不会了。
果然,绳子一松手,它就乖乖跟过来了,蹭到自己的身后,把自己当成挡箭牌,露出小脑袋,往前面看一眼,汪汪几声,又收回脑袋,一脸颓丧,吐出长舌头,不甘心似的只喘粗气。
往前大约走了二三十米远,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是的,这里更像是自己搭建小木屋的地方。
他的脚下是各种各样的荒草,有铁线蕨,龙须草,羊耳菊,石斛,红刺天茄,红牛膝,鱼腥草,一点红,断肠草,红八棱麻,红骨刺葱等等,种类至少不下二三十种。
但这些草之中,赵万林最熟悉,还能叫的上来名字的就只有鱼腥草和龙须草。
龙须草也叫鬓草,因其叶子修长,很像女人纤细修长的鬓发,便被人称之为鬓草。
这种草不止在深山老林中常见,村子里的墙头、碾场边、田间、地头都很常见,而且村里人一般用这种草搓麻绳,非常实用。
至于鱼腥草,赵万林前世就没少吃过,也叫折耳根。
因为土地肥沃,这里的折耳根,以及鬓草都长得出奇的好,尤其是鬓草,至少有一米高。
赵万林忽然察觉到距离自己不到五六米远的鬓草丛动了一下。
“肯定有野物!”
赵万林心中嘀咕道,不过他认为极有可能是小东西,因为鬓草丛也不大。
一般这时候,但凡是看不见野物,他都不会轻易去开枪,因为这子弹可不是之前那种自制的霰弹枪,打的是钢珠,要多少有多少,这种子弹用一粒少一粒。
屏息敛气,刚靠近鬓草丛,打算用枪杆子拨开看,是的,他非常怀疑这有可能是自己下的套,套到的野兔。
可是枪杆子刚一搭到鬓草,扑棱棱,一下子就飞出了两只大野鸡,圆滚滚的,飞起的一瞬间,又笨重又迟缓,像极了家鸡学飞。
赵万林本不想出手,可看它那笨拙的样子,自己还是没忍住,身子本能地跳起空中伸手就盲抓了出去。
可这家伙比自己想象的还狡猾,是的,他晚了一步,手刚触及到它的尾巴,它本能的一收,然后他手里就只抓到了它尾巴上的两根羽毛。
小黑吓得汪汪直叫唤,他怔在原地,连打了两个寒颤,莫名的失落感直冲天灵盖,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